陈修在前面开路,女子抱着孩子紧随其后。一番折腾,总算到了城西的官道上。只见前方赤眉正设着卡,左右各站着一队彪悍军士。
虽是设卡,但这些赤眉军士并无刻意刁难,只是盘查的速度,委实缓慢。
等陈修挪上前,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盘查倒挺有意思,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从前往后,一字排开的十名军士,一人只问一句。无非是姓名,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几亩地之类,答完就可以往前走了。
陈修微微转身,看向正低头接受盘查的女子。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有些飘忽的眼神,然后慢慢转头,回身,走远。
当那女子,走出关卡,便着急地扫过前后,左右,反复几遍后,闪着星光的漆黑眼睛,却悄然黯淡。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是饼,还有水袋。轻柔地拍抚着怀里的孩子,女子嘴角微微舒展,慢慢地沿着官道,向前走去。
而陈修在快走了一段后,便瞅准机会,离开了官道。凭着远超常人的洞察力,他轻易避过了数拨赤眉哨探。
又行了十数里地,他这才放开步子飞跑起来。
半个时辰后,某座无名山林。
陈修跟着一名军士,进了一座营地。
在一间营帐内,他见到了李念要找的人。
陈修颇感惊讶,对方出乎意料的年轻。他披着一身武将铠甲,英气勃勃,威风凛凛,但应该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可是李经历当面?”陈修拱手问道。
对方微微蹙了下眉,道:“本将是钦州指挥所经历,李良。你是指挥使大人派来的?”
陈修吐了口气,取出一根信竹,递上前去,道:“这是,李大人给将军的。”
李良接过信竹,查看后拆开,取出一张字条看了起来。
片刻功夫,李良收起字条,拱拱手道:“原来是小陈先生,失礼了。”
陈修笑道:“将军客气了,称我陈修便可。”
李良也笑了笑,让人将地图铺在案上,一边俯身在地图上摸索,一边道:“那好,我想问一下,你从钦州城出来的的时候,赤眉是什么情况?”
“当时李大人判断,赤眉要分兵去灵山镇。我下城的时候,应当还在整军,并未发现大股部队离开的迹象。”陈修回想了一下答道。
李良点点头,又问道:“从你下城,到现在大约多长时间?”
陈修抬头看了看天,略一思索,道:“应当超过一个时辰了。”
“钦州距此不下六十里,你徒步而来,竟然只用了一个时辰?”李良面露惊奇,打量着神情自若的陈修。
李良吸了口气,冲身后的军士喝道:“传令,整军!”
“遵令!”
李良拎着盔甲走向陈修,胳膊蹭了蹭对方,侧头道:“你什么境界啊?”
陈修瞥了眼他,道:“李将军,你师父没告诉你,随便问人境界很无礼吗?”
李良一把搭上陈修的肩膀,搂着陈修一块往外走去,讪笑道:“兄弟,叫李将军就见外了。草字方正,以后得多亲近亲近。”
陈修看了眼肩膀上的手,斜瞅着这无赖似的人物,好似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抿着嘴思索,张鲁就从脑中浮现了,这才发现,这两人的厚脸皮自来熟,果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两人的无赖习气,都不引人反感。他倒是从中体会到,一种放松和亲近的感觉。
“那你什么境界?”啪的一声,陈修将对方的手从肩膀上拍下。
李良摸了摸被拍的手,嘿嘿笑道:“我在破关上境,已经积累三年了,随时可以破玄关。”
陈修看着明明有些得意,却硬装风轻云淡的李良,侧头拱了拱手。
李良也侧头看着对方,挤挤眉,显然要继续自己的问题。
陈修淡淡地道:“前些天,一不小心,养神境。”
他说完,余光瞄了一眼李良,揶揄地抿嘴而笑。
李良抽抽鼻子,嘴里好像念叨着什么,转头大喝了一声:“军法官!”
“在!”一名精瘦汉子应诺。
“整军如何了?”李良将头盔戴好。
“集结已毕!”
李良面色冷峻地站在坡上,朝着坡下密密麻麻的人马,吼道:“全军进发,拐子峡。”
他指着一个方向,又道,“骑军随我先行,严副将率其余人,急行军!”
李良转身看向陈修,道:“跟我走吧。”
陈修指了指自己,问道:“我跟着干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李指挥使只是叫我送信而已。”
“指挥使可是在信中说了,你是陈大儒的高足,岂能不思忠君报国?”李良似不经意地说道。
陈修无语,心里恨不得撕烂这家伙的破嘴。他要在大乾生活下去,而且是以儒生的身份,要是被扣上这种帽子,那还怎么混?
陈修叹了口气,不禁想到,李念恐怕早就想好了怎么榨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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