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三更时分。赵构正在看奏章,突然皇城司的负责人、太监张一绪求见。
张一绪小跑进来,匆忙施礼之后,急急地说:“刚接密报,秦相一行人到了金陵之后,并未停留,直接渡江北去了。”
张一绪稍微顿了顿,让赵构消化这个消息。
“一绪有何建议。”
“秦相扶老携幼,船行甚缓,即便如此,从探子发现行踪到现在止有三日两夜,怕是已经入运河,抵达泗州了。”张一绪抬起头看着官家:“如果沿途没有官兵拦截……追不上了,肯定追不上了。”
赵构知道为什么,那个年代宋金之间根本没有具体边界,没有海关,没有边防,地方官员基本没有武装,面对秦家数百口人,无法硬性拦截。而动用军队……不用考虑,在没有皇帝授权的情况下,谁也无权用兵。
赵构沉吟了半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连宰相退休金都不要了……随他去吧。”
“可是,秦相在朝这么多年,尽知我朝虚实啊。”
“确实有些麻烦……朕来处理。你需要整理一下皇城司的密档,看看是否有在金国的探子可能暴露,必要的话,撤离一些人。”
还没等张一绪回答,赵构补充道:“朕突然想起一事,濮州有个叫李宝的义军首领,你若得到他的消息,安排他到行在来,朕要重用他。”
“老奴遵旨。”
张一绪出去了。赵构站起身来,在殿中慢慢踱步。秦桧叛逃是个大事,虽然他已经不是在职宰相,可影响力在那里,对人心的影响不可低估。
秦桧多半是去投奔他的旧主完颜昌去了。赵构并不看好他的这次叛逃,原先历史上,明年就是完颜昌的死期。完颜昌是被兀术完颜宗弻杀死的,这两人的区别在于,完颜昌是鸽派,愿意归还大部分宋土议和,而兀术是鹰派,一定要征服整个大宋。
既然完颜昌即将政争失败,身首异处,秦桧叛逃过去,估计也没好果子吃。只是让天下人看清了他是个汉奸的事实。
因为秦桧的叛逃,朝中必然要整肃一番,秦桧的党羽都要被清除出去,该杀的杀,该贬的贬杀人怕不是那么不容易。
大宋除了谋逆,文臣是不能杀的。在这个时代士人的眼中,秦桧的叛逃还不算是谋逆,秦桧此举,有点类似苏秦相六国,哪天宋金议和,秦桧说不定会被送回来当丞相,自然不会有人把他得罪到死啦。
如果赵构一意孤行要杀人其实也杀不到了,奏章恐怕都要把自己淹没了,不要看秦桧的政敌很多,在反对皇帝诛杀文臣这一点上,政敌也会成为盟友。
处理几个“秦党”倒不是大事。只要南宋自己不过度反应,那么秦桧叛逃的事可大可小。接下来朝廷立即面临军事进攻的可能性也不大,历史上也是兀术解决了反对派之后才发动军事进攻的,还有一年时间。
原先历史上1140年的战局,证明了金人依然还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但是也已经达到了克劳塞维茨所说的“进攻的”,当年的战争未能打到江南,自己麾下岳飞、韩世忠、刘琦等人,虽然不能在一对一的对决中大败金兵,可是就像后世抗战中的国军一样,还是能靠血肉去填,拖也能拖死金军,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也没啥好担心的。
那就行啦,明天早上,安排赵鼎去查实秦桧叛国,查办秦桧余党吧。
第二天一早,赵构还顾不上秦桧叛国这点小事,自己去忙之江学堂的大事去了。
城南玉皇山下有一片农田,两条小河流过,正好把这片农田围绕其中,成为一个直径为三四百米的一个孤岛。赵构相中了这个地方,冯益来看过之后,拍案叫绝。半个月来,冯益已经着人将原来的几家农户迁了出去,将原有农舍拆毁,重新建造一些房舍。房舍采用宋式民居的风格,初期先抢工期完工了两栋房子,一栋用作教室,一栋用作宿舍,另一批房舍还在建筑中。
周小翠是跟着赵构一起来的,她牵着赵构的手,看着这片土地,非常惊奇:冬天了,地里居然还有绿色的蔬菜。赵构告诉她,将来这里是教室,这里是男生宿舍,这里是女生宿舍,这一片是操场……小翠觉得,官家真好,这地方虽然没有大内那么漂亮,对自己这样的女孩子来说,能长住这里,真的是太好了。
看了这片地方之后,赵构沉吟良久,叫来了冯益。
“朕决定了,朕还是每天下午过来授课吧,不要叫孩子们每天往返了。”
“这样官家不是很辛苦了吗?”
“没关系,我怕他们进进出出,引人注目,我对他们的授课,都是秘术,不可外传啊。”
“这样说,老奴就明白了。”
“周围有多少驻军?”
“八卦田及周围方圆两里之内都是禁区,由大约二百名神武军把守……官家,会不会靡费太多呀?”
“无妨。这样做是值得的。你做得很好。”
“谢官家。”
“还有一事,这些房舍大概要多久完工?”
“尽快也要十天之后了。建房子不花多少工夫,主要是内部的布置需要花很多工夫。”
“内部可以简单一点,我又不住在这里,只是过来授课而已。”
“老奴省得。”
看完了八卦田,离开的时候,叮嘱冯益注意玉皇山的巡视,山上可以直接看到八卦田里的情况,不能让不想干的人随意上山。
“这个老奴也想到了,”冯益说:“官家就在山下,如果有心怀叵测之徒,在山上放箭下来,也许就要伤着官家,老奴已经把玉皇山设为禁区了。”
赵构觉得,后世著名的玉皇飞云这个景点不能被自己这么废掉了。他纠正道:“不用把整座山封起来,把靠近学堂的这个小山头封起来就好了,玉皇山顶还是可以让游客上去的。”
“遵旨。老奴代行在人谢官家大德。”
得,临安人民又不知不觉被代表了。
回到宫中,赵构传常大伟,不一会儿,宫人回报,说是常副学监去行在城里了,已经叫人留话,叫他一回来就到福宁殿请见。赵构点点头。
这时吴贵妃进来了,她得到赵构特许,无需通传就可进入福宁殿中。
今天吴贵妃的头上朴素了很多,没有戴团冠,那支巨大的凤钗不见了,身上也没有穿大袖宫装,而是穿了一件浅红色的“褙子”,简简单单,朴素而舒适。
至于团冠和宫装,她也觉得除了正式场合,都不必穿着了。现在她只是在每天早晨姐妹们见面时穿一次,然后就回宫换回褙子。
跟赵构半个月相处下来,吴贵妃慢慢发现赵构的喜好变了。她给自己放了足,在她的带领下,宫内的姐妹们大多放了足,虽然走起路来不复摇曳生姿,但是官家好像更喜欢她们健康自然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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