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领结醒酒器中,盛装着如同陈旧的砖色般的美酒,曲小柠轻轻晃动醒酒器,诱人的香气飘散出来,挑逗着猎奇的心。

细长的酒液,匀速地倒入杯中。

“醒好了,”曲小柠晃动着酒杯,“有很多三级香气注1,还有森林中野蘑菇的鲜味。入口全是咸美之感,橡木桶、黑松露、野草莓的味道,真是太平衡了。都说,酒酿甜容易,酿咸难。没有想到,一向以淡雅而着称的黑皮诺,能酿造出这种极致到饱满,却不失优雅的程度。酒神就是酒神,功力深厚。”

“帕兰图是勃艮第地区公认的最好的一级园,如果说要擢升特级园,这块田就是不二的选择。”嘉一墨也举起勃艮第杯,细细地品鉴。

“真是太感谢你的招待,有生之年,能够喝到如此酒中逸品,就算是立刻死了,也没有遗憾。”曲小柠快要溺死在美酒,带来的幸福感里。

嘉一墨笑道:“若你要立刻死了,可真不划算,世上比这更美味的酒,还很多。”

曲小柠不信,摇头道:“我喝过上万种酒,这绝对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没有之一!”

嘉一墨边加酒边道:“酒之于女人,就像不同时期,女人对男人偏好。年轻时,大多喜欢容貌英俊的中年时,喜欢阳刚威猛的老年时,则是能陪在左右就好。就像这杯酒,你此时心中欢喜,可再过几年,你便又会觉得,别的酒才是最好。”

“说得你好像很懂女人一样。”曲小柠嗤之以鼻。不过,她默默地喝了一会,又道:“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有几分道理。光说这酒吧,我记得最开始,我就喜欢甜酒,越是清新越好。现在,又独爱这杯。”

嘉一墨道:“就是这样的道理了,酒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现在的自己。就像工作一样,即使那个地方有千万种好,如果不适合,终归是度日如年。”

曲小柠终于听懂了:“哦,原来你是在这等着我呢。您这说客,还真是无孔不入。你放心,我又没说,要跟骊舍死磕。”

嘉一墨怀疑地看着她。

“好吧,我承认:我是放不下。那不是,这一时半会的,我咽不下这口气吗?r先生,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缓缓。你没听过物极必反呀,要总是逼我,说不定我就跟巴黎死磕上了。”

曲小柠这番话讲得很是真诚,嘉一墨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自从上次共进晚餐之后,曲小柠就发现,嘉一墨每次回别墅吃饭都叫上他。有时候,只有他们二人,有时候,嘉一墨会带朋友回来。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总是有好酒,面对这种甜蜜的诱惑,曲小柠完全没办法拒绝。

一来二去,曲小柠觉得,嘉一墨这个人,性格实在是太好了,他们之间身份悬殊那么大,他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人还很幽默,她居然就这么萌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日,她给屋子来了个大扫除,一张青条纹的男士手帕,从柜子里掉出来。她俯身捡起,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她孤独无依、受尽委屈时,嘉一墨给她这张手帕的情景。

她默默地想:这张手帕,嘉一墨可能早就忘记了吧?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份难得的念想。手帕虽然价格不斐,但终归,她是想把他的东西,留一件在身边。再仔细地,把那些儿女心思,收起来。正如同,他前几日说的,世间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否则,就是度日如年。酒也好,工作也好,人也好,都是这个道理。他们本来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除了工作,再无相干。

曲小柠思来想去,私自留下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到巴黎去领证书的时候,再买件贵重的东西还给他。虽然,知道他什么都不缺,但她却不能占便宜。

又是周末,曲小柠正在酒窖核对酒单,酒窖的门没关,嘉一墨路过,看到她忙碌的身影,走了进来。

“小柠檬,你在忙什么?”此时,他已经不再用生疏的“曲小姐”称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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