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知,柳府今日可真是闹得鸡飞狗跳的,就为了那个老爷刚认的和襄少爷,大半个宅子都被打发出去了,说是定要把人寻回来呢。”
凤娘在床边絮絮叨叨,边说边观察着柳夫人的脸色。眼见她脸色愈发难看,她不由地窃喜,又怕被发觉,时不时拿着手巾掩嘴。
柳夫人越听越恨,抓着被子的手使劲揪着,仿佛要使出全身的劲将被面直接撕了才罢休。
“又是这个和襄!老爷是究竟要疯到什么地步?”
又吼又叫的,恰巧老爷进来,听了个分明,顿时怒气冲冲大步走到床前,大喝道:
“你你说什么?我看你才真是疯得不轻。你生不出儿子,就诅咒我认的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跪在里面那尊佛像面前嘴里说的是什么。我知你连番小产心里郁结难消,可你将这次小产硬怪到和襄头上,实在是不可理喻!如果这次怪和襄,那你前两次呢?前两次又怎么说?”
柳夫人涕泪俱下,如泼妇般回骂道:“是!我早就知道老爷嫌弃我了,表面上不纳妾,实际上早盼着我赶紧死了,好把新人迎进门生儿子吧?如今连少爷的先生也拉了来充数气我,克得我自己的孩儿都保不住!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干脆一刀杀了我干净……呜呜……”
柳员外气得跺脚,只道她疯魔了。“疯妇!就是个疯妇!我为了宠你,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得,任由着他在外面与人厮混,气走了多少先生,至今一事无成。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管的住学了些,你就在这疯言疯语,不成体统!”
“我哪里疯言疯语了,别拿这个说我。你宠我?你儿子就是厮混也轮不到我叫他的名字,少爷少爷的,他也只管喊我二娘,可不还是个妾嘛!”
“他心里惦记着他的亲娘,你但凡大度些,也犯不着计较这个。”
“是啊,别人的儿子我犯不着计较,那你和那个云的狐媚子眉来眼去我可以计较了吧?被我发现了,就说什么她年纪长些,正好约束少爷,分明就是藏了个小老婆在府里!”
“你!”柳员外彻底被激怒了,高高扬起巴掌就要照着柳夫人的脸打下去。
就在这时,院里有人急促跑近,在门口兴奋地喊道:“老爷,老爷,襄少爷找回来啦!”
在万春堂门口,,柳隽修接上了卫柘后,就打发管家和六子先回府报信。柳员外得知万春堂的变故,惊得当时就差点昏厥过去。好不容易盼回来一个,是柳隽修。
柳隽修得知和襄过了晌午还是未归,也急得不得了,于是禀告父亲,提议把府里的人派出去寻找。
柳员外留在府里,急得打转。本想到屋里休息休息,不想竟听到柳夫人口出恶言恶语,便忘了回房的目的。正吵得不可开交,便传来消息,当即也不打了也不吵了,撇下呼天喊地的柳夫人便夺门而去。
西院门口人头攒动,一听到老爷来了,立刻安静下来,躬身的躬身,让路的让路。
柳员外急匆匆进了主厢房,嘴里喊着:“襄儿?襄儿?”
此时春云才服侍和襄躺在床上。走了一天路,又经历了一番波折,和襄委实是累极了。
“老爷……”和襄强撑着面对来人。
柳员外心里大石终于落地,忙不迭地说:“回来就好,幸好老天保佑,襄儿你总算平安无事,不然我柳家可真是难辞其咎啊。”
和襄笑笑道:“老爷说的哪里话,这是横生的变故,老爷也不能未卜先知。和襄还怕言行不当,辱没了柳家门风,回来让老爷怪罪呢。”
柳员外听他一口一个老爷的,颇为不悦,但也知和襄礼数周全,认子一事毕竟未做周全,也怪不得和襄固执。见他言辞皆是为柳家着想,也不禁感到一丝欣慰,当即说道:“义父自是看中你的,不然也不会执意认你。好了,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不许人来打扰。”
回头看春云,交代道:“务必贴身伺候着,不许委屈了。”
和襄这一觉睡得沉,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了。腹中饥肠辘辘,饿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倒似昨日劳累还没缓过来。
刚扭头就吓了一大跳,原来床前悄默声地竟跪着一人。
“少爷……”
听到那人哭兮兮地唤了一声,再定睛一看,是五经无疑。
“你……这一大早的,你这是干什么?”
不等五经回话,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春云呼喊着跑过来。
“襄少爷醒啦!可算是醒了,这一睡足有七八个时辰呢。少爷定是饿坏了吧?躺着别动,我去拿粥过来。”
春云激动不已已,一抬脚碰到跪着的五经,便说道:“好啦,你起来吧。”
五经半跪半趴地,像条蠕动的虫子,可双膝跪得久了,就是起不来。嘴里呜呜咽咽,十分可怜。
和襄用尽力气坐起来,问道:“怎么回事,是跪了许久吗?”
春云边蹲下去搀扶,边说:“襄少爷不必理会,这是他该受的。”
五经不敢多话,一站起来就一瘸一拐地由春云扶着出去了。
春云回来,身后跟着茜儿和其他几个丫鬟,迅速伺候和襄漱口后,连脸都顾不得洗,就先伺候用饭。
这顿饭吃得可谓是狼吞虎咽,和襄连用了三碗米粥才总算打住,又吃了一整块炊饼。看得一群丫鬟偷笑不止,被春云一顿训斥后,收了碗筷出去了。
正在伺候洗脸时,有人冲进来。和襄低着头用水扑湿了脸,眼睛闭着不知是谁,却听到春云惊呼道:
“少爷,修少爷,你怎么过来了?”
柳隽修问:“和襄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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