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从侍卫出去的方向出来一个青年,二十来岁年纪,身形挺拔,眉目英秀出尘,穿着烟灰色粗布劲衣,手腕处有淤青。
和襄与那青年原不相识,但相互对视中,他对方的目光里感受到生冷与决绝,仿若赴义。他隐约猜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认亲,如果猜的没错,自己并非最要紧的人,危险的是眼前这青年。
彼此不识,青年必然早就做好了用强的念头,但能假扮和二公子,兴许他是知道二哥的下落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有意外,当务之急是保住他再说。
和襄看着边门处走出一个青年,摸约
那青年也看着和襄,目光生冷,微厚的双唇紧紧闭着,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都知府对着那青年道:“和胤,你既说自己是和千户家的公子,不知可认得眼前这位公子?”
“怎么?两位和公子和家二少爷和五少爷,许久不见,是已经不认得自家兄弟了吗?”纪侯爷阴恻恻地询问声适时的在旁边响起。
和襄明白这都只是猜测,但情况紧急。他再次从青年眼中确认此刻此处暗流涌动,险情迫在眉睫。眼看着青年紧握的双手发白轻颤,周围带刀侍卫也都杀气腾腾,蠢蠢欲动,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犹豫不决的头脑突然清明,差使着他一步上前,伸手抓住青年的双臂,双目明亮地注视着青年的脸,语气激动不已地说:
“二哥,真的是你!我找得你好苦,原来你竟是藏在这里了。”
青年一瞬间失了神,随即便讶异地看着和襄的眼睛,仿佛是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和襄暗喜,继续说道:“我明白你是不愿与我相认的,毕竟你是嫡出我是庶出。况且你志在高远,并不屑与我纠缠。我没出息,帮不了你什么,但我真的很想你呀,二哥!”
和襄的反应让剑拔弩张的情势瞬间松缓,纪侯爷虽岿然未动,都知府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时,那青年也抬起手,反握住和襄的肘心,掂量着语气说道:“五弟哪里话,血缘亲情,哪有情不情愿。只是分别日久,二哥重任在身,委实不敢将祸事引向你。不过能与你一见,二哥甚是欣慰。不知如今你过得好不好?”
假戏真做,心意相通,和襄激动地说:“我很好。当日家中发生变故,父亲本欲欲送你我一起出逃,不想半途兄弟失散。找不到二哥下落,我便没了头绪,流落到这解阳县。本以为今生再不能见了,不想蒙纪侯爷和都大人恩德,让我兄弟二人再次相聚,实在是此生之幸。”
说到情动处,和襄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青年披手将和襄脖颈一勾,当场就揽到怀里紧紧抱住。随后放开,向纪侯爷走近一步,抱拳道:“和胤多谢纪侯爷仗义出手,助我与亲弟重聚。大恩大德,此生难报!”
纪侯爷哈哈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世侄无需客气,能使血亲相认,老夫也算是做成一件功德。”
说罢忽又脸色一变道:“不过时至今日,和胤仍是不愿说出玉断皇子的下落吗?”
和胤道:“纪侯爷既然消去了对和胤的猜忌,为何还不肯信和胤不知玉断皇子下落的事实?自端午那日与皇子失散,和胤至今也在奋力寻找,焦虑丝毫不逊于侯爷。”
都知府道:“和胤,你该不会是见到自己的弟弟了,就不愿再继续为朝廷效力了吧?如今你再得赏识,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可不要一时糊涂啊。”
和胤铮铮地看着上座两人,斩钉截铁道:“玉断皇子是和胤家父拼尽性命誓死效忠的主子,和胤既承父志,自然不会作出半途而废辱没家门的事。不过和氏一门覆落至此,只留和胤与幼弟和襄二人在世,长兄为父,必要拼尽全力护他周全。若是天道不济,定要和氏一门血脉殆尽,和胤也不会善罢甘休。”
都知府没想到他竟说出这等忤逆之言,当即站起来,抬手就要说话。
“有志气!”就在这时坐在一边的纪侯爷开口了,“和家子弟果然都是个个好样的,和胤刚武,和襄也是柔中带刚,不愧是烈血后裔。朝廷正缺像你们兄弟二人这样的士才,如今和胤已效力朝廷,老夫便期待五公子能早日明志。”
和襄道:“侯爷厚爱,和襄必不会忘。”
和胤道:“和胤与亲弟许久未见,不知侯爷”
“你不必说了。误会既然澄清,老夫和都大人不会再为难你兄弟二人,和胤尽可带着和襄离去。”
“多谢侯爷和都大人,和胤这就与幼弟告辞了。”
眼见和襄跟着那个叫和胤的人一起离开,一直旁观的柳隽修下意识就要去追,却被钟子校拦住去路。
“你不能走,忘了我给你说的。”
柳隽修看着钟子校眼睛里的期待,终是按捺住冲动。
见和氏兄弟离去,都知府一身轻松地站起来,这时旁边的纪侯爷笑道:“不知都知府办砸了差事,为何还笑得出来,就不怕太子怪罪吗?我要是你,便直接绑了和胤去见太子,岂能任由他来去自由。”
“侯爷心思缜密,万事筹谋,自然无所畏惧。下官愚钝,只知全尽心力效忠朝廷。如今朝廷情势难料,若不是有侯爷在此坐镇,让下官可以倚仗,下官万万不敢敷衍任何一方。”
“都知府若是信得过老夫,老夫自然不会亏待你。”纪侯爷眼神一凛,又道:“不过,老夫总觉得那个和胤没说实话,还是要派人跟着,哪怕是蛛丝马迹也不可放过。”
都知府点点头,认可道:“侯爷思虑周详,下官着人去办。”
“那个和襄,也叫人看着吧。”
都知府道:“和襄那边,下官有个绝佳人选,既可看着和襄,日后也可为侯爷所用。”
“人不在多,贵在精!也罢,你既已这么说,叫出来看看也无妨。”
钟子校把柳隽修领进花厅,抱拳禀告道:“侯爷,大人,柳隽修带到!”
“草民柳隽修见过纪侯爷!见过都知府!”
纪侯爷打量着,点头笑道:“飞鹤楼一见匆匆,不过既然能得到都知府举荐,想必是不错的。”
“侯爷谬赞,草民惶恐。”
都知府接话道:“有子校推荐,本官便拭目以待吧。本来想先历练历练再做定论,正巧眼下就有一事暂就交由你去做吧。”
出来之前,钟子校只说为柳隽修物色一个出人头地的机缘,却没有明说。柳隽修自然是信任蛇追随钟子校的对他说的话绝无猜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事做。只是刚刚偷看到和襄认亲一幕,柳隽修有点忐忑自己会做什么事。
“听说和襄是你的授学先生,现在就住在柳家。从现在开始,你负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并随时报告给子校。不许把人放走,也不许他发生意外。”
柳隽修心里一惊,想问,但记起钟子校的叮嘱便生生忍住。
从花厅出来,到了无人处,柳隽修立刻返身抓住钟子校的手腕,问道:“你告诉我,和襄会不会有危险?”
钟子校扯掉他的手,道:“你在隔墙后面不是听到所有的事情了吗?不会有人伤害和襄,即便有,他的兄长也会保护他的。”
“既然没事了,侯爷和都知府为何还不肯放过他们?”
“纪侯爷为人精明谨慎,只是谨慎起见,并非针对和襄。”
“也罢,得你仗义相助,自然感激在心,隽修日后必不辜负!”
“你不是很担心和襄吗,这会儿怎么有心思对着我说这些肉麻的话?”
被钟子校这么一提,柳隽修顿时又忍不住要赶紧走。但又被拉住了。
“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还有什么交代?”
“没事,就是觉得你也太紧张和襄了吧,你们是不是……”
“别瞎猜。实话告诉你吧,我父亲听信县丞大人的话,现已将和襄收为义子了。”
钟子校惊讶地看着柳隽修,不可置信道:“这么说,你们是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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