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夕阳如血,支离破碎的晚霞在天际间晕染开来。
浮尘师太身向前方小竹林当中行去,身形极其飘逸,腰间那柄长剑恍若从未拔出,然而却是寒意逼人。
待得尘埃落定,六名获救的民女仓皇离开之后,茅草屋当中的周如山兄妹二人这才从屋中走出。
今日之事,大开周郎眼界,且说他苦读寒窗二十载有余,穷困交加,为的便是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眼下山河日非,天下大乱,便是熬到金榜题名日,又能如何?
读书人,生平所惧怕的便是如此,望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河流,周如山颓唐地跌坐在一宋兵尸身上,落叶随风而下,古道边的篱笆,日渐破败。
过往遭遇的所有,霎时之间如山崩地裂一般滚滚而来。红了眼眶,湿了布衫,他一脸哀愁,梦回几年前娶妻之夜,推杯换盏,洞房花烛,与如今作对比,怕是胜过天宫仙人。
“一盏,两盏,三盏。”周如山用手指着半空当中的落叶,口中念念有词。
周如月一怔,忙回头看向他。
他现下仿佛看见当年大婚之夜的红灯笼,多半是连日以来心神不宁,如今又误撞血雨腥风,几番心惊,心神入了魔道。
“哥!哥,你莫要吓我!”周如月热泪滚落,抬起玉臂,搂住他。
“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周如山红着双眼,强撑着站起身,取了把火便要将家中的诗书烧个干净。
周如月忙擦去脸上热泪,上前阻拦他。
话说自从周如山休妻之后,常常酒后悲痛欲绝,无论如何也要将家中的五十八本诗书烧成一片灰烬。
他每次要去烧,周如月都是软磨硬泡,强加阻拦,如月勤俭持家,平日里生怕错花一文钱,生怕糟蹋家中钱物。兄妹二人纠缠半晌,最终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此时,满地的宋兵尸身,尚且还未凉透,半里以外的东北角方向传来急促马蹄声……
“师姐,咱们需再行得快些,赶在暮色四合之前,离开汴京城郊,在城内的同福客栈与师父会和。”
说话者乃是一模样俏丽的绿衣女子,身骑在马背之上,秀眉微蹙,神情急切,然而语音当中虽然饱含急切之感,旁人听了,却别有一番温润婉约的感受在心头。
“哼,用你多嘴,难不成我会不知道吗?一路上你左一句师父,右一句师父,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你是峨嵋派掌门最得意的弟子?晓琴师妹,别怪你师姐我说话难听,在众多师妹当中,你入门最晚,在你师姐我的面前最好老实一些,否则的话,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绿衣女子身后,还有一匹马,马背之上骑坐着一名身穿蓝衣的女子,她们二人腰间悬剑,身型纤细,在这辽阔的平原之上一路御马飞驰,却是未见得有半分疲累之相,足以可见内力了得。
绿衣女子与蓝衣女子,容貌都是极为标致,肤白貌美,世间少有。
然而相形之下,后者要比前者差出几个境界来,前者肤白眸似月,一脸的傲人俏气蒙苍天恩宠,宛若月色浸在水中央,泛泛之辈实是难以相提并论。
她们二人都是峨嵋派掌门浮尘师太座下弟子,前者名叫贺晓琴,入门最晚,却深得浮尘师太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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