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不长,至多百米的长度,路面铺了石板,没人走的两边起了青苔,而有人行走的中间,却有几块石板已经翘了起来。

显然有些年头的样子,如此苍凉的景象似乎跟繁华的广州格格不入。

两人走到巷子尽头的一户门口停了下来,上行有两步台阶,台阶两边还种了几盆绿植,在一月里,它们依旧葱绿,大门是老旧的木头栊门,一副泛白的对联耷拉着,两支残缺的灯笼悬挂着,倒是符合整条巷子的破败气息。

司徒赟抬手敲了敲门,不多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迎了出来,甫一见到他时,脸上的褶子笑成一团,显然很高兴。

只听他笑道:“赟希,你怎么来了?”出了门沿,两手就要揽过司徒赟的双手,要将他迎进屋里,乍一眼,看到了司徒赟身后的那人,他又是一惊:“思律,你也来了啊?”脸上的褶子似乎更多了。

“周伯,对不住,来看您的时间太少了。”司徒赟有些抱歉的说道。

“无野,无野…你每月给的钱我都有收到,老宅我偶尔也会去看看。”周伯有些兴奋地答道。

“辛苦您了!我妈妈和舅舅平时也不常来,全靠您打理了。”司徒赟又说道。

一旁的周思律有些不好意思,径自往屋里挤,一见那小院子便感叹说道:“周伯,您这院儿可打理得真好,都可以赶上花市里的展园了。”一边说还一边发出啧啧声。

周伯听得,也不理会,拉着司徒赟的手就往屋里走,还不忘问他的近况如何。

“听你妈妈讲,你爷爷住院了?他年岁比我还长,身子骨更经不起折腾了。”周伯说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老年人常有的毛病,爷爷心态好,没当回事。”司徒赟答道。

“那就好。”周伯听得,也放心的答道。

复地又想到什么,问道:“你今天来,是为了那件事吗?”

去年末,司徒赟从加拿大回到广州,是有给周伯打过电话,周家老人在市桥生活了一辈子,更是周家里唯一还知晓点事情的人,他每回提到周家的那位祖宗,都有些泪目。

周伯已近耄耋之年,无儿无女的过活着,许是同为宗亲,周思韵和周思律俨然是把他当成番禺老家里,唯一还有联系的亲人了。

司徒赟矗在院子里回想那些他所知道的过往,愣愣地没有答周伯的话。

周伯见他愣神,忙不迭地扯他手臂,问道:“赟希,还记得你妈妈刚从北京来广州的时候吗?那时候年轻的小姑娘不会讲粤语,连回了老家也被人冷嘲热讽。”

他又接着说道:“你妈妈不服输,觉得我一个首都来的孩子,还比不过一群南蛮人?那会儿的她可真对自己狠啊!”南蛮的称谓追溯到久远的时期是带有严重地歧义,这里不是讽刺。

司徒赟听得有些郁沉沉的,便开口岔开话题:“周伯,那本周氏族谱还在吗?我想再看看。”

周伯被岔开话题也不恼,连忙答道:“在的,在的,我去找出来,你先去前厅里坐会。”说完,就径自往门廊里去。

一旁的周思律表情讪讪道:“周伯真是老了,姐姐最不爱听他说那会儿的事儿,可他只要逮着我们必定要念叨一遍。”

司徒赟撇了撇嘴,没搭腔,而是朝门厅走去。

周伯家的前厅与两边门房挨着近,两人走进前厅时,一眼就看见周伯在南面的屋子翻箱倒柜,好多堆积成山的物拾噼里啪啦直往下掉,周思律心里想,这么一把年纪的老年人,可真能折腾啊!

许是有些看不过去,司徒赟走到门边,问道:“周伯,需要帮忙吗?”

周伯正埋头找那族谱,一听司徒赟说话,没留神,惊得那一堆物拾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

“哎呀,东西太多了,我明明放在木箱子里的,怎么找不到呢?”

实在是看不了那一屋子的杂乱,司徒赟蹙眉说道:“周伯,找不到就算了,改天你找到了再打电话给我就行了,我最近都待在广州。”

只听他继续道:“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说完,撇一眼旁边的周思律,就往大门口走。

周伯还没来得及答应,两人已经出了大门,他忙从一堆杂物里抽出身来,追到大门口时,两人已经走出去好远,他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家世代都在番禺生活,可到了近代家族反而有些衰败,司徒赟他外公在北京生活了许久,到了患病时才想起,原来自己是南方人啊,可一想自己都在北方安家了这么多年,怕不适应,一合计,就把周思韵给安排到了广州,还嫁给了一个广州男人,也许这一切都是缘分。

两人来市桥的目的就是来看周氏族谱,可晃悠一通什么也没看着,都有些无奈。

周思律问司徒赟想不想回老宅看看,司徒赟就只回答了一个不字。

广州各地多老宅,每一处都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它们反应了这座城市经历过的故事,但对于司徒赟而言,他是有些不喜的,总感觉,一走进老宅子里,一股扑面而来的莫名压抑感。

是以,他回司徒老宅的时间总是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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