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怎么流血了?”袁大伯引着她来到自己的厢房,提起灶子灯看向小黑的身体,“伤哪里了?”  郝雪瑛有些蒙,脱口而出:“不知道。”  袁大伯知道她急糊涂了,遂轻声道:“你放下它,我自己看。”    袁大伯仔细看了小黑的身体,找到了腹部的一处伤:“是被剪刀捅了吧?”  伤口有些深,流了很多的血。  袁大伯赶紧找了止血药替小狗涂上。    血虽然止住了,但伤口有些深。  袁大伯找出医用工具:“我还是给它缝两针吧。”  袁大伯将手电筒递给郝雪瑛:“你替我照着光。”    郝雪瑛手微微有些抖的拿着手电筒,灯光在小黑的肚皮上形成一个强烈的光圈,黑色的毛发因为血而粘连到了一起。  郝雪瑛不由得看了眼小黑的眼睛,它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竟然看不到怕的神色。明明伤口在流血,但它表现得却异乎寻常的淡定。    郝雪瑛差点哭出来。  要不是救自己,小黑完全不必受这样的伤痛折磨。  她为最初自己不愿意照顾它的那份心而内疚。  有些时候,动物比人更勇敢。    袁大伯小心替小黑将伤口周围的毛刮净,用药水消毒,打上一针麻醉剂,然后用已经消过毒的针线替小黑缝了起来。  郝雪瑛眼睛闭上,不忍再看。  直到袁大伯说了声“好了”她才勉强睁开眼睛。    她最先看向的是小黑的眼睛,小黑目光平和,看不到痛楚的样子。  郝雪瑛付了钱,一再向袁大伯表示感谢后,抱着小黑从袁大伯家出来。  她在黑暗中轻轻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小黑,谢谢你。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在胡同口,郝雪瑛脚步顿住,不知该回家还是回山上。  她脚步踟蹰的时候,发现大街上有道黑影飞快的跑来跑去,边跑边四处看着。  她试探的喊了声:“风顺!”    郝风顺眼睛望向她这边,风也似的跑过来。  “姐,你去哪里了?我上山看到一片狼藉,你又不在,把我好吓。你怎么样,刚刚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郝雪瑛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黑受伤了。”    “我今晚还是回家睡吧。”  山上不安全,万一再惹出什么是非,只怕是影响不好。  “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风顺奇怪,“伤得重吗?”    “小黑调皮,自己撞到石头尖上,伤口出了血,我刚才去袁大伯家缝了缝。”郝雪瑛怀里的小黑忽然哼哼了两声,郝雪瑛吓了一跳,用手摸着它的脑袋,声线紧张的问,“很疼?”    小黑在她怀里挪蹭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动静了。    “狗通人性,姐,你把小黑送我吧,我看它毛发又黑又亮,眼睛还特别有神,我觉得它肯定特别聪明。”郝风顺兴奋的说道。  “你怕是脑子不够使的,这狗是孙若刚的,岂是我说送人就送人的?”    树叶沙沙,两人走到自家门口,郝雪瑛叮嘱弟弟:“回家后别乱说话。”  “有什么好乱说的?”郝风顺挠挠头,觉得姐姐上来一阵神神叨叨的。    两人前后脚迈进院子里,很巧,屋内的电灯忽然亮了。  “哇,来电了!”郝风顺在院子里一蹦三尺高。    郝雪瑛知道,这个时候村子里的电还是时有时无的。因为镇上电量紧张,都是不定时供电。  正常情况是每天晚上自八点到十一点会来电。  但偶尔也会有特别的情况。  比如连着几天24小时有电,再比如连着好几天一直不来电。    郝雪瑛抱着小黑进屋,她站在中间屋子的地下,偏了下身子看向里屋,母亲跳到了地上,正在穿鞋,父亲捞起烟袋,正在装烟叶。  “爸、妈,我回来了。”郝雪瑛低声道。    “被、褥我都给你铺好了,还和以前一样,你睡那铺炕,让你弟过来睡。”雪瑛母亲风风火火的往外走,走出屋门口才回头看眼她怀里的狗,还有她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这是怎么了?”  郝雪瑛把刚才跟弟弟说的话重新复述了遍。  “你没事就好。”雪瑛母亲摆摆手,“我去上厕所。”    郝雪瑛找了个纸箱,撕开,平铺到地上,又找了旧的床单铺到上面,算是给小黑搭了一个临时的窝。  郝雪瑛在箱子里翻出自己的衣服换上,旧衣服卷到一起拿到院子里洗了。    看得出风顺是真喜欢狗,他一直蹲在小黑身边看它。  不时用手摸摸它的脑袋,还特意找了个碗,倒了水过来喂小黑。  小黑很给面子,凑到碗前喝了几口。  喝完,懒洋洋的趴到那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郝雪瑛收拾完回来,只听风顺告诉她:“姐,小黑是条公狗,”他嘴巴咧着,“是条又聪明又好看的公狗。”  “你要实在喜欢它,我今晚准你跟它一起睡狗窝。”郝雪瑛爬上床,躺到松软的被窝里,酸疼的身体终于是舒服了。  她闭上眼睛:“你走前帮我拉上灯。”  风顺“嗯”了声,继续蹲在地上看小黑。    郝雪瑛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天色微明时分便起了。  地上的小黑也在睡,郝雪瑛用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背,小黑嚯的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黑眼睛警惕的盯着郝雪瑛。    “你在家好好待着,别乱动。一动伤口就绷开了。”郝雪瑛象安抚孩子一样跟小黑说话,小黑亮亮的眼睛瞪着她,没什么反应。  郝雪瑛直起身:“我只当你听懂了。”    她在院子里随意洗了把脸,用毛巾拭干后,便去了山上。  昨晚走时,也忘了叮嘱弟弟把灶子灯给灭了。  她睡觉起来才想到,担心山上会起火。    她一溜小跑跑到水库旁边。  谢天谢地,灶子灯没油之后自己熄灭了。  炒锅还歪在地上,带血的剪刀则被扔进了草丛里。  郝雪瑛弯腰收拾,她身后,清晨的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收拾妥当,郝雪瑛拿了鱼食准备喂鱼,从水库这边往另一边走的时候,听到水库里有稀里哗啦的响声。  她觉得不对头,往那边跑了两步。  这才看清,竟然有人在水库里。  她走近了,认出是张婶家的儿子。    “你在我家水库里做什么?”郝雪瑛俏丽的眉毛拧着,语气不甚高兴的问。  小伙子从水里浮出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这水库属于咱村吧?没说是你家的呀,我应该能在这里摸河螺吧?”  郝雪瑛咳嗽了声:“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合同给你看。”    她走回草棚,在床铺下面翻找了下,找出那份合同,走回水库边,双手拉着合同的边角,举给小伙子看:“看清楚,我跟村里白纸黑字签了合同,这水库现在是属于我的。你想抓河螺,必须我点头了才行。”    幸亏早跟村长要了合同,要不然,这眼看夏天了,大家伙天天来扑腾着摸河螺,这鱼还长什么长,早被大家给扑腾死了。    小伙子仔细看了看,不光白纸黑字,还盖了大红章的,确实做不得假。  “那行,嫂子,我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马上就出来。”  小伙子爬上岸,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家。  他身上只穿了条大裤衩,岸边放了一个红色的水桶,郝雪瑛探头往里看了眼,里面零星十几个河螺,看样子小伙子也是刚来。    “既然都这样了,你抓些再走吧。别扑腾得太厉害了就行。”郝雪瑛口气一软,松口道。  小伙子咧开嘴笑了,“谢谢嫂子!”  他扑嗵一声重新跃入水里,靠着水库边排着摸找起来。    水库里河螺不少,小伙子不到一个小时就摸了小半桶。  临走时,他分了一小半给郝雪瑛。  郝雪瑛在泉眼边洗了洗,拿回家让母亲煮了吃。    辣椒、葱段加进去,煮出来的河螺很美味。  晚上的餐桌上,郝风顺吃得稀里呼噜的。  “姐,太好吃了。”    “那水库真被你承包了?”郝晨强慢慢吸了个河螺肉,边嚼边问闺女。  “肯定得承包啊,不承包的话,谁知道我养的鱼是给谁养的?”郝雪瑛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我得在村里跟大家伙说说,再不兴他们去随便摸河螺、钓鱼。”雪瑛母亲边吃边说道。  郝雪瑛没吱声,反正这事说不说的,早晚大家都会知道,她没啥可担心的。    两三天之后,郝雪瑛特地骑着自行车去了工地上。  大太阳底下,建筑工人正在挥汗如雨的干活。老李戴着一顶草帽,正在跟工人讲着什么。  “李叔!”郝雪瑛走到近前,忽然喊了声。    老李扭头,打量了下郝雪瑛的穿着:“你穿这身来干活?”  郝雪瑛上身是件雪白的衬衣,下身是条宽松的黑裤子,一看就不象是来干活的。  “我是特地来感谢李叔的,我打算做点儿别的,不来工地干活了。”    “一个姑娘家家的,本来就不应该来工地干活。”老李扯扯帽子,双手在裤边蹭了蹭灰,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递过来,“好歹你干了一天,给你十元工钱,不用找了。”  一天工钱是四块五,郝雪瑛是知道的,她哪能白拿老李的钱?    她接过十元,从兜里找出张五元的递回去:“各事归各码,该我的,我拿着,不该是我的,给我我也不能要。”  老李笑笑,接过钱:“行,丫头够实在。”    跟老李聊了几句,郝雪瑛骑着自行车回了村里。  大金鹿骑得时间长了,她已经骑得很溜,右腿一撩,轻松就上去了。    到家后,正好是吃晌午饭的时间。  刚走进院子,郝雪瑛便听到家里传出一片爽朗的笑声。  那动静听着特别耳熟。    进家一看,原来是舅妈和曲香冰。  这两尊大佛基本不来,一来必是有事。  看到郝雪瑛,舅妈热情极了,主动跳下炕拉着郝雪瑛的手:“别看咱们家瑛子平常不声不响的,办起事来还是有板有眼的。那么大的水库,说承包就承包了。”    “舅妈有事?”郝雪瑛不想听她瞎掰扯,开门见山的问道。  曲香冰坐在炕边上晃了晃她的两条小细腿:“还不是我爸,舍不得你吃苦,让我妈来跟你说说,想帮着你在水库里养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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