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穆萨听到了脚步声，也没转头，闲适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来了？” “嗯。”门外处的一个人转身走了进来，黑发青袍，腰间佩着一把龙吟剑，来者正是顾安催。如今两年时光过去，他也早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脸庞坚毅。他应了一声，身后还跟着方才的那位少女。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穆萨发问。 顾安催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大长老问的是身后那个少女。 “还不错。”少女笑着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清雅婉约，其实这也没什么特别的，最令人震惊的是，她开口说出话的声线居然和沈秋雨一模一样！ 少女继续说着话，不急不缓的声音将这些天来的趣事娓娓道来，当然这是早就编好了的台词。 这是摘星楼中第一伪装术高手，无论是声音还是长相，她都能完美模仿。 穆萨乐呵呵的笑着，让他们坐下，三个人待在木桌上，抿一口清茶，嗅一缕春天到来时的花香，耳旁少女和穆萨的对话还在继续，顾安催听着听着竟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只是他比谁都清楚，一切都是假象而已。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是敲锣打鼓的声音，还夹杂着低低的抽泣。 穆萨皱眉：“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顾安催心中一惊，糟糕，今天是秦深“娶”沈秋雨的日子。他干咳了一声，遮掩似的说道：“今日教内有人大婚，所以才这么吵闹。” “那这抽泣声有从何说起？” “这，恐怕是家人不舍吧。”顾安催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 穆萨点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说法：“如今天色恐怕也不早了，你们趁早离开吧，对了，顾安催你留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顾安催一愣，向那位少女示意，让她离开，少女点头，说着那我就先走了，然后起身出了门。 穆萨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他慢慢的开口道：“这两年真是辛苦你了。” 顾安催闻言，猛的转过头看向他，他不确定大长老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笑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大长老这说的什么话，我也就偶尔送秋雨过来，陪您聊聊天而已。” 穆萨摇摇头，捻了一把胡须：“别再装了，其实我都知道了。” 顾安催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低声道：“原来您都知道了，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当你带她过来找我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叹了口气，接着说，“秋雨这孩子向来与我亲近，和对着她说话，声音虽然一模一样，可我却总有种奇怪的距离感。” “当时我就起了疑，如果说第一次是想看你要搞什么花招，那么第二次第三次……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说到此处，他的眼睛微微湿润，“当初我猜到了，却不敢相信，就容许了你们每月都过来探望，也想骗骗我自己。可这几年过去了，我也彻底接受了这一个事实。你以后啊，别在带她来了……” “秋雨从小就听话，从来不让我操心，没想到就连死都瞒着我这老头子，让你演这一出戏。可是她没想到，我这人啊，老了。眼睛也瞎了，可我这心却不瞎啊！”他的声音发颤，浑浊的老眼也热泪盈眶。 顾安催沉默的听完他的话，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厉害：“抱歉大长老，瞒了您这么久。” 穆萨摇摇头：“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都是好孩子啊。” “今天我也累了，你走吧。你以后别带她过来了，我听着她的声音也难受。不过，你以后若是有空，欢迎随时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穆萨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 “有空的，有空的。”顾安催忙着点头。他见大长老实在是精力不足了，也就悄悄地走了，没再打扰他。 离开了大长老的住处，他没急着回去，而是来到了云盘山，那处他们曾经约定好的秘密洞穴。 洞穴里光景依旧，重重叠叠的花瓣在空中翩然飞舞，远处的那一眼清澈的湖泊依然透彻明晰，樱花树长年盛开不谢。 他运起轻功飞到湖中央，当初他们一起玩耍的秋千上堆积了许多的粉色花瓣，他站在秋千后面，双手又不自觉的抓住那两个链子，手中一用力，秋千就荡了起来，一上一下，好像沈秋雨似乎还坐在上面，花朵般的裙摆飞舞，轻快的笑声似乎还在耳旁回荡。 他突然间动作停住，有点儿后悔当初没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在她透露出拒绝的意思时，就退后了。想着以后总有机会，想着等到了时机也不迟，可是现在就永远放在心里了。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沈秋雨当初说的话，声音缥缈轻柔，似乎从远方传来：“顾安催，不要喜欢我，你会很痛苦的。” 他当初没听出来什么，以为只是她拒绝他的说辞而已，可是今日他却突然悟了，然后苦涩的一笑，发出低低的悲鸣：“原来，当初的你，就已经知道病情了吗……” 是他，发现得太晚。 当初的那朵碧桐花仍然完好的保存在他那里，生白骨，活人肉，可是终究没能派上用场。 自沈秋雨去世后，他经常来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些他们以前的回忆。 有的时候想她了，就过来看看，就好像沈秋雨从未离开过那样。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等过几天，他就打算多去外面走走，看看这个江湖。沈秋雨最喜欢花草了，她那么早就去了，肯定连这个世界都没好好看看，这里有那么多的奇异珍稀的品种，他想替她多看看。 带着那朵碧桐花，去外面走走…… 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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