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一晃两年。 秦深遵守了承诺,等沈秋雨想清楚后,他便娶她,教内的布置是她喜欢的样子,圣教缺一个女主人。 他在山下买下了一座府邸,不远不近,看得到每日她院子里升起的缕缕炊烟。所有的教内事务都搬到这里,累了的时候,抬头一看就看得到晌午时的丝丝烟火,突然就觉得所有的烦躁都被磨平了,心中一片宁静。 距他住在这里已经两年了,有好多次他想要偷偷摸摸的见她,都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不急这一时,他们可还有一辈子呢。 只是不知今日怎么这炊烟还未升起,他习惯性的抬头往上看,山上依旧很安静。他心中疑惑,却还是告诉自己,再等等吧。 只是眼看着下午都快过了一半,可山上仍然毫无动静,他心中不知怎的有些焦虑。他在房中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运起了轻功往山上飞去。 这可不能算他违背了约定,实在是因为太反常了而已,他只是作为邻居关心关心。嗯,就是这样,作为这座山最近的邻居! 他为自己的行为迅速的找好了借口,轻功也一下子飞的更快了,一下子就到了沈秋雨院子的所在地。 秦深一进门就看到阿清一身白衣现在门口,似乎早就料到他要过来。他环顾了四周,却没有发现沈秋雨的影子,心中的疑惑更甚。 “你知道我要来?秋雨呢,怎么不见她?” 阿清似乎轻轻的笑了一下,声音极淡,似乎要被风吹散:“小姐她去世了,两年前走的。” 秦深一愣,然后瞳孔一缩,原本张扬洒脱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 “小姐说,要瞒着您,不让您知道。”她幽幽的声音传来,“她让我每天按时吃饭烧火,说是这样可以瞒住您一会儿。事实的确如此,这一瞒就是两年。” “今天是她的祭日,突然的,我就不想瞒了。为什么呢?因为我替小姐她不值啊!”阿清的声音突然拔高,脸上布满了泪水,“她为教主您做了那么多事,可您什么都不知道!” 她脸上的表情状若癫狂:“您当初是不是有段时间,丹田处像是有股火在烧,脾气也变差了很多?可是后面却突然好了?” “您知道为什么好了吗?那是小姐的精血啊!她在临死之际活生生分出来的精血!可惜我当初什么都不知道,等到知晓的时候,什么都晚了……”她捂脸哭泣。 “教主,你说你喜欢小姐,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做!反倒是小姐,为你奉献了整个生命!我为小姐不甘哪!”阿清的声音微微发颤,整个人似乎处在濒临崩溃的界限。 秦深被她一声声的质问,一声声如血般的泣鸣惊得说不出来,他摇着头,嘴唇忍不住的发抖:“不,这不可能!” “秋雨她一定会回来的,你一定是在骗我!”他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眼眶处微微泛红,手上的青筋暴起,他抓住阿清,拼命的质问她,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告诉我,她会回来的,对吗?你告诉我!” 阿清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别了过去,摸了摸眼泪。 秦深无力的抬头望天,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呢?那身鲜艳的红衣也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暗淡而迷茫。 他好累啊,想去陪她了。可是,他的这条命都是她换来了,又有什么资格去践踏呢? —— 之后秦深提出要把沈秋雨的尸体带回去,阿清想着能够叶落归根也是好的,就答应了。 后来,秦深力排众议,坚持要与沈秋雨完婚,众多长老阻止都不能改变他的主意,他说:“我说过,我的妻子是她,也只能是她。” 长老们拗不过,只好答应了。冥婚那天,他将沈秋雨的尸体装进了特制的水晶冰棺,把他当初赠与她的玉佩放在她的身旁。沈秋雨面色平静,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看着她安静的面孔,不知怎的,秦深的眼眶又悄悄的红了。 大婚那天,所有的武林人士都过来了,顾安催和周折言,以及谢澜他们都来了。 一年前,周折言当上了武林盟主,天下正派人士都凝聚在了一起,想要攻打光明圣教。可是最后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折言出来和他谈判,说是承认光明圣教的地位,但是相应的,他们也应当承认正派人士。 他答应了,两人签署了同盟条约,一切又重回安宁。自然的,今日,他们也都来了。 顾安催众人都一脸复杂的看着这场充满了悲痛的婚礼,纸钱在空中飞舞,身着黑衣的众人抬着一具棺材往前面走着,秦深也换下了红衣,一身玄色衣裳衬得他原本张扬恣意的脸庞沉重而肃穆。 顾安催看了一眼他们庄严的队伍,又望了望身后的那位妙曼少女,握紧了手中的那封信,最后招了一个光明圣教的弟子,托他将此信交给秦深。 今日的天空也是阴沉沉的,黑云覆盖了天空,显得格外压抑。侍女们将手中篮子里的纸钱抛向空中,风卷着白色的纸钱,推向大地。 秦深想,她终究还是嫁给了他。 此生,她就是他的妻。 —— “哐当!”秦深提着一个酒壶跌跌撞撞的闯进了书房,另一只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他猛的推开房门,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椅子上正对的是书桌,桌上放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首诗。 他随意的把已经空了的酒壶扔在地上,发出“碰”的一声脆响,他毫不在意。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手中的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一直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就说,怎么原本要攻打光明圣教的正派人士突然要和他们签订和平盟约,原来沈秋雨和周折言他们是认识的! 信上说,是沈秋雨拜托顾安催,通过对大家的利益分析来劝服周折言打消念头。原来如此,事情竟然是这样! 他低低的笑着,声音中是被深深压抑的痛苦和绝望,得到所爱之人,又强行失去的滋味如何,这一刻没有比秦深更为明白的人了。他黑色的瞳孔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在不停的翻涌,秋雨,秋雨…… 也许当初的那个幻境就是一个预警,只是他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后悔已经晚了。 如今的他,就像是活生生的被挖走了一块肉,痛不欲生,而又心甘情愿,无可奈何。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书桌上摆放的那首诗,自他知晓沈秋雨离世后,他就每天来到这书房,一遍遍的抚摸着那首《蝶恋花》,又一遍遍的默写描摹。 当初她问他,是否记得这首诗,他摇了头。其实秦深他是记得的,只是为了避免再多生是非,他撒了谎。没想到如今,这首诗竟成了他的魔障。 逃不脱,忘不掉。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秦深伸出手,一遍遍的摩挲着,露出了病态的痴狂和微笑,这是她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了。他抱着那首诗,然后不知不觉中,他睡了过去,可能是一个好梦,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嘴里却一遍遍的念叨着。情深,秋雨……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你唇角笑容依旧。 然后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后来,梦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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