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慢悠悠的那人!  温柔眼珠子都要吓得掉出来了!  这是赛马吗?  不是,肯定不是,温柔觉得一定是她眼花了!  因为她看见宣帝懒洋洋地坐在马上,而他□□的马比宣帝还要懒洋洋。  一人一马,就这样慢吞吞地走,走一步,啃几口枯黄的草儿,再走一步,再啃一口……就这样,一步一步再一步……  温柔发誓:田里的蜗牛都绝对比他们更快!    想她温柔的马技可是西北军中马上功夫最厉害的五位老师手把手教的,集众家之所长,那在凉州也是数一数二的。与蜗牛赛马,不仅是对她温柔的侮辱,更是对几位老师乃至西北军的侮辱啊!  这口气叫她如何咽的下去!  温柔杏眼圆瞪,恨不得立刻把宣帝拽下马。  然而那懒皇帝目光扫过温柔时,竟还打了个哈欠,冲温柔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笑嘻嘻地喊了声:“加把劲啊!”    温柔快要吐血身亡了!到底是谁要加把劲啊!  然而,人家是皇帝,是她爹的顶头上级,温柔就算气炸了肺,也不敢动他分毫。  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温柔如此安慰自己,决定不再对这个慢吞吞、懒洋洋的皇帝抱有任何希望。  仰头喝了一大口菊花酿,心情总算稍稍平复了,温柔呵得一声,马儿加速,风从耳畔飞过。温柔扬起马鞭,绕着马场快跑起来,至于宣帝的人影儿,她连找都懒得找了。    果然,一圈回来后,皇帝老儿和皇帝老儿的马,还在离出发点不过十来丈的地儿,慢腾腾地晃悠。  温柔扶着额头不敢直视宣帝,她完全找不到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然而,皇帝老儿倒是心情不错,笑得比春天的花还要娇艳。  温柔无奈地叹息,而宣帝很自然地同她打招呼:“回来了啊!”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温柔看了眼皇帝老儿的马,皇帝老儿十分抱歉地抓抓马耳朵,尴尬道:“这家伙有点懒哈!”  温柔闷哼一声,大牙都要掉了!  却也只能对着老天爷翻个白眼:到底是谁懒啊!    宣帝笑眯眯地把纸鸢往温柔手中一塞:“放鸢吧。”  温柔扫了眼皇帝老儿娇弱的样儿,心下明了:也难怪,让这么个软趴趴的人去赛马,那不是强人所难么!  原来他想放鸢!  温柔十分理解地点点头:“陛下看起来十分疲倦,纸鸢就交给温柔来放吧。”  “有劳了哈。”皇帝老儿也不推迟,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下了马,又指了指温柔怀中的酒坛子,试探性问,“朕替你拿着?”  “多谢陛下!”  温柔又喝了两口,才把酒坛子给了皇帝老儿。紧接着,她就就看到皇帝老儿抱着酒坛子,慢悠悠地走到了左边的枫树旁,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背倚靠着枫树,双手负于胸前,然后,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温柔。  温柔简直被皇帝老儿打开了新眼界:“那个,陛下,您不一起吗?”  皇帝老儿笑眯眯地摆摆手:“朕爱看人放鸢。”  这.....是什么破爱好!温柔心里万马奔腾,却无法言说。    温柔突然觉得胸闷,被皇帝老儿气的胸闷。  好吧,人家有一大片牧场,有成千上万的骏马,对了,还有一大片江山,上千万子民,人家想有什么爱好都可以!普通人羡慕不来!  哼,你不爱放鸢,我爱!  温柔扮了个鬼脸,自顾自转动起轴柄上的六角线线轴。线桄子一点点出来,在秋风的吹拂下,纸鸢渐渐飞舞起来,温柔蹬着马腿,快速奔跑在蜡黄的草场上。  马儿跑得越来越快,风筝飞得越来越高,一圈下来,原本厚厚的六角线线轴,只剩一层薄薄的线桄子,而那只纸鸢张开翅膀,已飞上蓝天,与忙着远行的秋雁肩并肩。    温柔刚从牢狱出来,心情本就极为舒畅,又是她最爱的骑马,一时间兴致高涨,忍不住炫起骑术来。  时而卧倒;时而平躺在马鞍上;时而双手紧抱马脖子,整个身子悬空吊在马下;时而一只脚挂在马鞍上,脸朝下,双手展开,如雁儿般做俯冲状;时而腾空而起,单手撑在马鞍,以倒立之姿飞扬。  每跑一圈,换一种高难度的姿势,一圈又圈,姿势从不重复。  如此一连串惊险刺激的骑术,小默和曹公公这两只光芒万丈的萤火虫不由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非习武之人的曹公公,嘴一直呈锅口状,他从不知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骑术。而自小习武的小默,虽知世上奇人千千万,却也是头一回见识到如此厉害的骑术,原来他以往所见过的骑马都不叫骑马!顶多叫坐马!  “这才是真正的骑马啊!”  从这一刻开始,小默已经打心眼里把温柔当成神一样看待了,若不是温小娘子是女儿身,她真想跟她好好请教请教骑马之术。不过,看到宣帝双眼放光的痴呆模样,小默就知道他永远没机会向温柔姑娘学习骑术了。  看着看着,曹公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温柔自小在马背和骆驼背上长大,回到马背就像回到娘胎一样,越玩越起劲。到最后,酒劲上来,温柔竟一跃而起,只留足尖轻轻点在马鞍上,彷如蜻蜓点水般轻巧曼妙。  温柔双手如鸟儿般张开,头微仰恍如睡莲苏醒,整个身子在空中随风来的方向旋转,跳起了吐谷浑有名的陀螺舞。只不过吐谷浑人是在地上跳,而温柔则凭借超高的骑术,把这陀螺舞搬到了马背上。  曹公公鼓掌的双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面色狰狞的小默呆呆地看着那根将温柔连到天上的线桄子,良久,缓缓吐出l。几个字:“仙子下凡!”    宣帝倚着枫叶树,半眯着眼,一眨不眨地看呀看,看呀看,看她恣意而笑,听她笑如风铃。看风吹动她的裙摆,看她的头饰在空中飞舞,看飘零的黄叶撩动着她的发;看她时而缓缓旋转,宛如花开;看她时而快速旋转,宛如湍急的瀑布;看她轻盈如浮云;看她艳丽如晚霞。  直看得宣帝眼都花了,直看得他飘飘欲仙。  宣帝眼中光芒万丈,这一刻,那一袭娇嫩的鸭黄色,让这一片即将枯萎的草地都滋生了无限活力。  已经半枯萎的宣帝,忽然觉得圈养一匹小野马在身边也是极好的,闲暇时解解闷,苦闷时散散心。有了这个念头后,宣帝恨不得立即招来中书令写道圣旨,把他的喜悦之情昭告天下:捡到宝了!捡到宝了!朕捡到宝了!    可刚喜上眉梢的宣帝,转眼又想起了小野马父亲手中的那二十万西北军,再而又想起温逸言与肃王乃生死相交的忘年交。  他们二人手中的强兵是他这个皇帝的几倍,若温逸言与肃王联手篡他的位?那铁定要完蛋。想到这,宣帝立马又觉得整个天空都变得灰蒙蒙了!  他那个三皇兄肃王生母身份尊贵,外戚是中鼎世家谢家,如果不是他当年使了些手段,这皇位应该是肃王的。肃王文武双全,一生高傲,怎甘屈居于他这个皇弟之下呢?  肃王造反不过是早晚的事,就不知道温逸言会不会叛变!  惆怅啊惆怅!真惆怅!    怎样才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收了温逸言的二十万兵权呢?宣帝绞尽脑汁想了数月了,实在没有好办法。后来不得不捉了温柔来做质子,然而这也并非万全之策哪!  若是温逸言因此对他心生不满,那他岂不是做了“把温逸言这块大肥肉往肃王嘴边送”的大蠢蛋?  有什么计策能让温逸言对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稚嫩倒霉皇帝”死心塌地呢?宣帝望着温柔如风般潇洒的身影,眼中陡生出一片奸诈的精光来。  或许温柔将是收兵权的最佳突破口!    直到太阳落山头,红霞漫天飞,温柔才玩得尽兴,收起纸鸢,放了马儿吃食,蹦蹦跳跳地跑到宣帝身边坐下。  温柔脸颊挂着两团胭脂红,也不知是枫叶染红的,还是晚霞映红的,宣帝觉得那是极其好看的!忽地,他的记忆飘远了,想起多年前,曾在母后宫中见过的那个小人儿。  那时尚年幼的宣帝还没改掉贪吃的毛病,看第一眼就觉得这小人儿长得十分可口,就像刚出水的藕,又白又嫩,又似待出锅的汤圆,软糯多汁。  要知道他打小就爱吃藕、梨、蜜桃等水嫩多汁类的东西,尤其爱吃荤馅汤圆,这么多年后再见,温家的小汤圆竟还是这么可口!只是不知道内里是什么陷宣帝不自觉地弯了弯嘴,心中充满好奇。    温柔才擦了把汗,就见皇帝老儿又在那儿傻笑了。  温柔想不通,朝廷上这么多大臣,怎么能选个傻子做皇帝呢?当真应了茶馆那帮人的话。  这是逆天而行啊!  见温柔一脸鄙夷色,宣帝赶紧收起了色鬼脸,咳咳两声,忽然问温柔:“还记得朕不?我们以前见过的!你当时还挺心悦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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