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叔公说完自己想说的就走了,临去前还看了曹宛乔两眼,曹宛乔不解其意,按捺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曹大牛打了个哈欠,嘀咕道:“从前听说三哥刚得了官,八叔就特别想跟他拉关系,各种巴结,偏偏三哥不理,八叔脸面下不来,还说过就别让三哥求到他头上呢!怎么如今又说起三哥来?他家老四要选秀又怎的?难道八叔是那幸啥灾的?”  曹宛乔出言提醒:“爹,是幸灾乐祸。”  曹大牛一拍掌。“对对对,幸灾乐祸!哎,还是咱女儿有见识!”  曹宛乔不禁轻轻摀住嘴,差点又忘记自己应该‘不识字’的。  曹大牛却没发现异状,抓抓头准备打个瞌睡去,一旁的陶氏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注意到曹宛乔这句话,只是眉头深锁,在曹宛乔打算回房时喊住她。  “乔乔,明日妳跟着我回娘家去一趟。”  曹宛乔愣住,不明白陶氏怎么忽然想到要带她回陶家。  陶氏却说完就往厨房慢慢走去,并不解释,曹宛乔便想着明天路上再问。  仔细一想,她穿越至今还没去过陶家,听曹大笔说的,从前应该还是逢年过节会回去的,大约是因为陶家嫌弃他们是屠户,陶氏也不想回去贴他们冷脸,久而久之就干脆少回去了。  曹宛乔记得今年过年初二时,也就曹大牛跟陶氏回了乡下一趟,也不知有没有回娘家,反正很快就回城里了。  隔日清早,陶氏就来喊曹宛乔,还特别让她穿上最好看的衣裳,戴上生辰时给的那双银镯子,陶氏自己又拿出一对珍珠耳珰,让曹宛乔戴上。  珍珠非常小粒,色泽也不好,陶氏边念叨:“这还是妳祖母留给儿媳妇的,我都舍不得戴,幸亏如此陶家那些人没见过这对耳珰,哎,乔乔戴上真好看,若不是妳爹说这得传给家里媳妇,我就给了妳。”  曹宛乔还没明白过来陶氏这番话的意思,陶氏摸摸她耳垂,又说:“嗯,管他呢,我就偏要给我女儿,看妳爹敢说什么?”  曹宛乔虽不明所以,可听到这话笑了出来,陶氏也一起微笑。  就这样曹宛乔打扮得比平常还要漂亮,陶氏带了几包肉干,带着她走到门外,曹宛乔吓了一跳,陶氏竟还雇了一辆马车!  扶着陶氏一同进了车厢,雇的车夫在前头行驶起路。  若是带着女儿回娘家炫耀财力,曹宛乔还能理解,可陶氏表情却很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带着曹宛乔都心中忐忑起来。  在官道上还好,曹宛乔头一回坐马车,几乎昏昏欲睡,转进田野小路,上下颠簸,曹宛乔赶紧掀起车帘子,呼吸新鲜空气,就怕自己吐出来。  如此一番折腾,终于到了陶家,一下车,陶家跟曹宛乔原身记忆相差不多,在乡间算是大房子,前头还有院子,可人住得多,见到马车在家门口停下,三姑六婆都跑出来看。  一见是陶氏跟她女儿,俱是面面相觑,还是一对老夫妇走了出来,陶氏喊了声:“爹、娘!”  曹宛乔赶紧跟着小声喊:“外公、外婆!”  那老汉皱着眉,一脸不高兴的问:“怎么不通知一声就回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语气可不是关心的语气,曹宛乔扶着陶氏的手愈发搂紧,心中自动浮现负面的印象,看来原身也不喜欢这个外公。  还是旁边的老妇上下打量她们的人与马车,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闺女都来了,还是进去再说。”  陶氏便带着曹宛乔走了进去,到屋子里,只有几个身姿丰腴的妇人跟了来,是曹宛乔的几个舅母,其余闲杂人等只在外头好奇的张望。  曹宛乔抬眼看了一圈,忽然看见一个对她面带厌恶的脸孔,她想起来这是大舅母,那个印象中的陶家表哥,就是她儿子了。  曹宛乔这才灵光一闪,原身的记忆里,那陶家表哥曾单独叫住她,跟她说了会儿话,后来被陶家人看到,旁边有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嘲笑了几句,陶氏知道了,脸色不大好看,匆匆带着她就回家了。  难道大家是这么误会她跟那啥表哥的?敢情谣言传着传着,就变成她对表哥有意了?明明是对方叫住她的好吗?  曹宛乔对原身的迟钝也很无语,原身估计对这表哥半点想法也没有,因少跟人闲话,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所以记忆里头根本没啥这表哥的存在!  在古代不是表哥表妹结亲很自然吗?可看着大舅母的神情,肯定对自己是很不喜欢的,难怪陶氏也反对她嫁回娘家来。  陶氏将带来的肉干放在桌上,外头几个小孩子闻到隐约肉香,口水直流,扒着门开始骚动,陶氏淡淡的说:“自家做的,反正肉便宜,多做了些,给孩子们当零嘴吃。”  此话一出,听到陶家人耳里,简直土豪了!  陶家并不算穷,家中有好几亩地,可架不住人口多,还都挤在一个屋檐下,三天能有一顿肉都难得,还得一伙人分,哪能吃得够?  如今陶氏把珍贵的肉干说成是给小孩子的零嘴,连陶老夫妇都露出怯步的神情,旁边大舅母看着孩子们差点想冲进来,连忙上前将肉干都拢了去。  “小姑有心了,肉干这么贵的东西,哪能给那些熊孩子吃,我替爹娘收起来,爹娘吃这个补补身体。”  陶老夫妇的脸色好看很多,曹宛乔心中都有些看不过去,在他们曹家,每餐吃肉干吃到都会腻了,陶家却当补药啊?经济这么紧张,竟还放不下自尊,嫌弃自家女婿变成屠户,原来就是一群胡涂人。  其他舅母们见大舅母将肉干收起来,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可大舅母打着替公爹婆母收起来的名义,她们也无法反驳,只是暗地里如何腹诽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着许久不曾回来看爹娘,就是想看看您两位老人家如何,现在见了都挺精神,我就安心了。”  陶氏扯着闲话,彷佛无意的摸摸曹宛乔戴着银镯的手腕,令众人皆注意到闪着白光的镯子。  陶氏边闲聊又边摸上曹宛乔那珍珠耳珰,众人的眼光愈发直了,简直都听不进去陶氏在说些什么。  陶老妇看着外孙女儿一身粉紫裙衫,她们这些帮忙下地的妇女肯定是穿不了的,不由开口:“咳咳,乔乔出落的也越□□亮了。”  陶氏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微笑道:“娘也知道我最疼乔乔的,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乔乔有的,那几个臭小子还没有呢。”  陶老夫妇与大舅母交换了眼神,不知心中打着什么算盘。  曹宛乔看着陶氏坚毅的神色,又看看陶家人的嘴脸,黯然的垂下眸,在心中叹了口气。  陶氏向父母道:“爹娘,我有件事想同您俩老商量,去房里说吧?”  陶家老夫妇对看一眼,陶老妇说:“哎,有什么话进去聊吧。”  两老便起身,带着陶氏往后头走去。  陶氏给了曹宛乔一个安抚的眼神,曹宛乔只好坐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屋子里的妇人都借故散去,大舅母检视了曹宛乔今日的装扮一会儿,上前给她倒了杯茶,说:“乔乔真得小姑疼,弟弟妹妹们没少忌妒妳吧?”  曹宛乔并不抬眼看她,装做羞涩的胡乱摇摇头,小声说:“没有的事。”  原身大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大舅母又扯些话来问,曹宛乔油盐不进,大舅母见打听不出什么来,淡了脸色。“我还有事忙,乔乔暂且在这儿坐着。”  曹宛乔点点头,等大舅母走出去,才轻轻吐了口气。  门外那些小孩子们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一个曹宛乔的小表妹羡慕的看着她身上的衣饰,想摸又不敢摸,说道:“爷爷还说小姑母家没教养,想钱想疯了才去杀猪,可原来杀猪能穿这么好看的衣裳,还有那么多肉干吃吗?那我也要叫我爹去杀猪!”  曹宛乔眼神不悦起来,原来祖父祖母在家里是这么批评曹大牛的,虽然知道这是此间对屠户的刻板印象,可有必要对自家女儿视若敝屣吗?当屠户又怎么了?又没杀人放火,这么正当的营生,说得好像罪不可赦一般,曹宛乔特别不能理解。  难怪陶氏自己都不愿意回娘家来。  曹宛乔想到陶氏方才那些举动,心情沉重起来,陶氏这是又愿意让她嫁到陶家来吗?为什么呢?  还这般展现自家财力的样子,把曹宛乔塑造的如同在曹家娇宠长大的姑娘。  想起陶氏是在八叔公来家里后才忽然决定将她带回陶家,莫非陶氏在八叔公那些话里听出别的意思?  等了好一会儿,陶氏与陶家老夫妇才出来,陶氏脸色并不好看,反倒陶家老夫妇脸上隐约有得意的神情。  “乔乔,探望过妳外公、外婆,咱们也该回家了。”  听了这话,曹宛乔便上前扶了陶氏,忽听陶老妇说:“闺女,我跟妳爹说的那些东西,妳回去好好想想,反正对你们家来说并不算多吧?要知道这也是为了……”  陶氏没好气的看向自家娘亲,陶老妇才闭了嘴,只是多看了曹宛乔两眼。  “我回去会同大牛商量,爹娘不必着急。”  陶氏说完,带着曹宛乔走到外头,上了马车。  曹宛乔掀起车帘,望着站在陶家院门口的一众老小,她不禁咬着唇,这怎么看,也是个火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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