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白葳坐在床上,微微弯着腰,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不动,眼睛也紧闭着,心乱如麻。    她进入房间后,就卸妆解发梳洗,换了一身很薄的蚕丝寝衣,里面还不给穿亵衣,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让她有种要被人品尝的、不太美妙的感觉。    没过多久,开门声传来,“哒”的一声又阖住,脚步声逐渐接近,白葳的心跳突然加快,甚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她睁开了眸却垂着,只看到裙裾浮动,他便在她身边坐下,这是他的洞房之夜,但他身上并不见喜悦之气,依旧是属于武将的冷冽峻酷,气势逼人。    看吧,这男人不爱她。    她微侧目,他的双手自然放于膝上,指甲修剪整齐,骨节分明,透着不可估量的力道,是一双武将的手。    “阿葳。”他淡淡的唤她。    白葳立时头皮发麻,“嗯”了一声。    接着他的左手抬了起来,看方向是朝她的脸抚来。    白葳惊得身子后仰,那只手擦过她的脸停滞在半空中。    霍青棠的手还保持着抚摸她的姿势,而她身子侧着,左手撑着床榻,望着他的眼睛里还有惊恐未褪去。    霍青棠平静的放下手,眸子冷淡,从他进来她就微微佝偻着身子,坐的并不直,畏畏缩缩的,此刻她这一后仰,寝衣紧贴着她的身子,暴露了先前她为何要缩着肩膀。    因为寝衣轻薄贴身,而她未着抹胸,只显得翘立的那两点,惹人注意,并且随着呼吸,在寝衣下滑动。    霍青棠收回视线,站起,到桌边喝了杯茶,回头,白葳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他终于问:“……你这是?”    白葳身子麻了……很麻。    霍青棠猜到了,他顿了一下,走到她身边,在她微微睁大讶异的眼神里,一把将她抱起,她很轻,骨骼可以轻易的摸到,让他觉得能抱着她在校场跑上一里,都不觉得累。    他把她平放在床的里侧,这么躺在床上,寝衣下的蜜桃不如方才饱满,但两点依旧醒目,白色寝衣紧贴着小腹,微微有一个下凹的弧度。    白葳不知道自己极力掩饰的被他看去,刚褪去的惊慌又涌了过来,她穿来前一直母胎单身,没有过男女亲密无间的经历,之前觉得自己豁的出去,但临到跟前才发现,她太高估自己了。    “好些了吗?”他问。    躺了一会儿,果然好多了,白葳感到囧,声音囔囔的:“好了。”    “用饭吗?”他又问。    白葳没胃口,但本着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爬下床,和他一起去吃。    他似乎也没胃口,只在喝茶,又似在等她。    白葳泪目,她后悔了,她不该大公无私的“献身”,她应该做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安置否?”看着她悲壮的扒拉饭粒,霍青棠道。    “……好。”终于还是要来的。    二人躺上床,霍青棠让她躺在了里侧,自己走到羊形铜枝架油灯旁,一盏一盏的熄灭。    他的面孔也随着光线变暗显得更加冷峻,侧颜的轮廓美极,让白葳不禁屏住了呼吸。    灯架只余羊角上最顶端的一盏,微微照亮室内。    高大漆黑的身影走近床榻,有些压抑,白葳闭上了眼睛。    身侧的床有他躺下的下压感,属于他的气息立刻扑入鼻间,强烈清晰,无法忽略。    白葳的手指抓紧了薄被。    ……    一直没有动静,自躺下后霍青棠就似乎睡了般,什么都没有做。    她稍稍安心,又忍不住吐槽,这人就是虚情假意,弄得全长安的人都认为他深情,安的什么心思非要娶她。    她气呼呼的翻了个身,背对他。    动作略大,霍青棠扭头看她,她面朝里蜷腿睡着,寝衣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引人想去一探究竟。    但霍嫖姚没动,而是转回头,闭目入眠。    一夜过去,有婢女在外敲门,白葳和霍青棠同时睁开眼。    霍青棠道:“在外面等着。”    婢女应了一声,走到了外厅。    他起身,在自己昨夜换下的衣裳里,摸出一件白色巾帕,在白葳愣愣的表情下丢在了床上。    “!”    白葳睁大眼睛的盯着他的操作,那白色巾帕做什么用,她会不知?何况上面还有醒目刺眼的血迹。    他开口了:“阿葳,夫妻间新婚次日不必如此,但——”他面露歉意,又道,“我知你不愿,便不迫你。”    呸!说的好听,明明是他不想。    白葳一肚子的气。    “你问都没问过我,怎知我不愿?”当然,这句话她是在心里默默的想,不敢质问。    当下她也只能换上微笑:“哦!”    霍青棠无视床上人的假笑,甚至也露出一丝笑意:“阿葳,我可以等你接受我。”    “……”    如果不是太怂,她真想说“现在就行,”但短短的思考后,她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    虽不知他娶她目的为何,但已经嫁过来了,迟早能找到真相,最好还是他的把柄软肋。    白葳恨恨的想。    然则,她忘了,就她昨日在霍青棠触碰她时惊恐的反应,已然表明了她自己不愿意。    用过早饭,二人一同去拜见霍君侯夫妇,这才是白葳觉得难捱的。    果不其然,二老的表情不情愿多过喜悦,昨日便是如此,过了一晚上了,也没消化过来。    白葳真真切切成霍家女君了。    行过礼后,霍君侯说出昨夜勉强整理好的祝词,道:“你二人历经磨难,终成眷侣,以后要相互扶持,恩爱不移。”    最后这四个字,让霍夫人心里不舒服,她才不希望儿子对这个去因成谜的女子情深不改。    “阿母。”霍青棠唤了她一声。    霍夫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说:“我与君侯一样。”    幸好她还是处子,这让霍夫人稍稍安慰了,倘若白氏失踪的那两年是与其他男人厮混,怎能忍!    白葳顶住他们的压力,她也不愿意,要怪就怪他们的儿子。    今天霍家人到的很齐,除了她见过的霍青檀夫妇、霍思卿,霍君侯的庶子霍道楠唐氏夫妇和庶女霍静珠也在。    初初她见霍君侯夫妇时,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让她以为他们伉俪情深,哪知……    心里微感遗憾,如同以前看到一篇文章说某诗人对妻多么痴情,然而百科一下……简直糖里有屎。    霍青棠发现了新婚妻子的出神,似思考事情极为认真,不时露出可惜嫌弃的表情,挺丰富的。    霍夫人心情不好,看到白葳在出神,停止训话,问道:“阿葳,你在想什么?”    被点名的白葳立即直了腰,得体笑道:“儿媳在想,明日夫君还要去长乐宫军营训练,担心他受累。”    以前霍夫人心疼儿子,现在白葳在此,她巴不得儿子天天去军营,别见着白氏这个勾人的小妖精。    遂,正了脸色:“男儿志在四方是好事,你在家中打点好内务,切莫误事。”    白葳:“妾知晓了。”    “不是知道就行了,你还须时时提醒他,切莫让他沉溺于不良习性。”霍夫人严肃道。    白葳眼角微抽,不良习性这四个字用的神奇,她还能迷住霍青棠、让霍青棠失了本性?笑话,此人一看就是自制力极强之人。    白葳:“……妾谨记君姑教诲。”    对面的霍青檀看着四弟面无表情的脸,嘴角一丝偷笑,他的弟弟沉溺于某件事上……还挺难想象的。    霍青棠淡淡扫了眼兄长。    霍青檀撇开脸,坐好,认真的听霍夫人训话。    散去后,霍青棠送她回去,刚进去还没说得上话,高善就带着两个女子走进来了。    “高内傅这是?”霍青棠问。    “妾前来,是奉夫人之命,为二主安排两位婢女,”说着指向那两个美貌女子,“巧玉,潘杏。”    两个婢女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动听:“婢子问二主安好。”    白葳不吭声。    霍青棠只一个字:“起。”    高善面色如常:“不知二主是否满意?若满意,容她二人就留下服侍二主的衣食起居。”    片刻,霍青棠淡道:“一切听阿葳所言。”    白葳有些恼,她才进门第一天,霍夫人就送来了两个美人,再看不惯她,也不能这么办事吧!    实际上高善问霍夫人往霍青棠这里安排什么样的婢女时,霍夫人脑中浮现出白葳纤弱玉立、楚楚可怜的模样,愤愤咬牙道:“一定要美!”    心中想的是,霍家的女人都不能比白葳差,就是差了,也不能差太多!    于是下面的人千挑万选,时间耽搁的久了,其他粗活的婢女仆人都定好了,这两个才选出来送给了高善,高善便直接带过来了。    白葳笑道:“如此佳人,看着便是心灵手巧的,就留下吧!”    二女悄悄交换了眼神,心中暗喜不已,潘杏更是沉不住气,抬头对霍青棠白葳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主要是笑给霍嫖姚看的。    白葳斜眼看向新婚夫君,他面色冷淡,无甚反应。    高善像是没看到这些,只道:“二主满意便可,妾便退下了。”    “高内傅慢走。”霍青棠、白葳道。    这才刚送走霍家管事,白葳还来不急仔细看那两个美人,孟光就来了,一进来他就垂目,道:“公子……男君,任公子已经去长乐宫了,您是否出发?”    有些耳熟的声音。    白葳看过去,面目舒朗,身高七尺,恭敬而不卑微,可不就是那日在街上吆喝她的人。    接着她一顿,那、及时勒住马停下,给她钱的是霍青棠?    她猛然抬头看向霍青棠,看身形,似乎是他。    那日逆光,她又被吓坏了,全然没有注意马上的人。    居然这么巧。    “怎么了?”霍青棠垂眸看向她。    白葳心里一滞,撇头看向地面:“无事。”    霍青棠睇视她片刻,道:“我出去了,你可自行安排下午时间。”    “妾知晓,君慢行。”白葳目送他离开,回头看向那两个婀娜多姿的少女。    都是美艳的相貌,但又收敛,不算张扬,看着是满赏心悦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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