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方才还是月上中天,流光星子热热闹闹,不知怎的突然便落了雨,荷花回到客栈时,绵绵细雨已然变至倾盆大雨,“唉!这苏州的天和楚楚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坐在客栈一楼叫了壶热茶,捧着脸望着雨幕发呆。    一个欣长的身影在烛火跳跃下,迈了进来,紫色的外衫脱了下来,正包着玲珑剔透的荔枝,荷花一愣,看着他直直向自己走来。    “姑娘,你的荔枝。”玉石之音从口中流出,男子把紫衣扑在桌上,剥开一颗荔枝,送至荷花面前,荷花一愣,忙把桌上茶盏端开,一脸戒备地瞅着他。    他轻轻笑言:“这荔枝名唤妃子笑,我方才尝了一个,甜得腻人,我不喜这个,还是还给姑娘吧。”    荷花咽了咽口水,瞅着他手中浑圆剔透的荔枝,嗷呜一声叼了去。    舌尖的濡湿甜软,让他一愣,眸中温情淌了又淌,“姑娘,我瞅着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荷花又咽了一个他剥开的荔枝,抬眼瞄了他一眼,含糊不清道:“是吗?”    “在下觉得,昨日姑娘一舞倾城,又在榴花亭中未碰上有缘人,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天意注定,姑娘在等的有缘人……”他顿了顿,“便是在下,在下是来娶姑娘回家的。”    唐风荷一口荔枝喷出来,先是一愣,心道又是哪里来的登徒子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江湖人愈发显得没事做了,跳了支破舞,惹来这么多破事,反应过来之后轻轻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嫁你?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    “我却知道你,荷花姑娘,你不记得我……殷某却一直没忘了姑娘,很是想带着姑娘私奔了去。”    荷花抚了抚额头,觉得甚是惆怅,风花雪月的情.事她见得多了,今个还是第一次见初见之人便要私奔的,偏偏,这事还发生在她这个恨嫁的尤物身上,她甚是怀疑,到底是上天开了眼,赐予她良人,还是这人背后里有什么阴谋啊。    唐门尤物这一不三不四的名号,便引不来优良的江湖少侠了,更何况还被那李公子唾骂和许多男人睡过,若是此时能得良人,必定为真爱了,可荷花不如楚楚那般天真痴傻,这人如今竟肯说出娶她为妻之言,怕不是有病吧。    荷花灵光一闪,受虐狂?难不成头上有点绿也无妨?    唐风荷把甜软荔枝咽下,哀戚想着:如今终于肯有人娶她,她反倒矫情起来,恨恨一声:“不私奔,你这人我不嫁。”    姓殷的那人轻轻一笑,“我知你不会与我私奔,毕竟你放不下姓楚的小姑娘。”    “你到底是哪个嘛?我不过踩了你一脚,你还讹上门要我嫁你,亏本生意,我不干!”荷花嘟嘟囔囔,劳累一日已然困倦,排在桌子上呜呜囔囔,只想要身边的人赶紧离开,“我既不认识你也不喜欢你,定不会与你私奔,况且我还不知你行不行,将来我肯定是要生小团子的……楚楚是我的妹妹,肯定是我在哪她便去哪,诶,你怎么知道楚楚……”    “楚姑娘她爹楚天阔与我乃忘年之交……偶尔听闻他说起楚清圆与你而已。”    “谷主真是结交四海,什么朋友都能扯上。”唐风荷叹了声气,“可那又如何,你这人,我还是不嫁。”    楚楚从叶欢房里撒欢走出来时,正看见荷花在一楼方桌趴着,出声欲唤,被身后步疏云截胡,说道:“你别叫,我方才听见他两人讲话,你来我说给你听。”    楚楚杏眼登时亮了起来,顺着步疏云的胳膊趴在他背上,坏坏笑着:“云哥哥如今也学会听墙角了,快说荷花身边那男子是谁?”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不是跟你学的,那男子名为殷阁,是天殷阁的阁主,咱们的爹爹经常与他一起喝酒,我见过他,是个好人。”    楚楚嘿嘿一笑,“那便好!这便是那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楼下殷阁循循善诱道:“如今你不肯嫁,日后变了主意我还等着你,不如咱们先交个朋友,日后闯荡江湖有个伴。”    “我可名声不洁。”    “为夫不是那肤浅庸俗之人,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我可精通闺房之术!为夫什么为夫,不要脸。”    “巧了,为夫也颇通一二。”殷阁无视她的炸毛,笑着说道。    荷花点点头,“那你愿意和我一起行走江湖的话,便跟着我吧,日久天长见人心,到时候你变了心,不愿意再娶我,就自个离开,不用多言。”    “姑娘说什么,殷某便做什么,绝不违抗。”    呵欠连天,荷花媚红的眼角闪出几滴泪珠,乏得紧了,嘿嘿笑道:“把我送去楼上,我要歇息。”    舒舒服服睡了一夜,楚清圆听了半夜荷花的邂逅与天降夫君之事,早起之时,便觉得神清气爽,身心都落了地似的安心,打了半天懵,跑到庭院里汲水净脸,绵绵细雨一直落到半夜,早上的庭院里,花草都娇滴滴地含着雨滴,楚清圆扭头瞅瞅四下无人,嘿嘿一笑,手腕一转,把鞋子脱了去。    于是大清晨准备叫她起床的步疏云,一开门就看到了一只白滚滚软乎乎的小姑娘在庭院里撒欢,“今日省心,自个起了床。”    步疏云笑笑并没有管她,提了剑,找一处空旷场所耍剑去了。    楚清圆也看到了步疏云,玩了一会便收了心,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睡觉时的寝衣,又回到房里找自己的衣服去,看见自己床头叠着一身藕粉色的衣衫,走过去展开一看,小裙四脚还挂着叮当响的小铃铛,楚清圆嘿嘿一笑,知道这定是云哥哥送来的,便抖了抖要穿在身上。    一卷白色的小轻纱被抖落掉在地上。    “咦?什么啊……”楚清圆好奇弯下腰去捡,两根手指刚碰到,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啊啊啊……云哥哥真是的,怎么这种闲事他都要管啊。”    是块小裹胸,前面还绣了两朵俏皮艳丽的小桃花。    楚清圆简直无法想象,这女儿家的东西,云哥哥他有多大的脸才能买的回来……    羞涩归羞涩,楚清圆还是听话地穿好了衣服,又看看床下,还有一双白色鞋子……这鞋子前面为什么多了两个布耳朵……    收拾好衣服穿搭,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把自己挽好的包子髻梳了下来,拿着铃铛发圈,去前院里寻步疏云去了。    还未至前院,便听见了声声剑鸣,悠长有力,拐个弯正好从花枝空隙里看见步疏云,正耍至酣处,剑在步疏云手里如同摧枯拉朽,方圆之内都可以感受到凛凛剑气,苍劲有力,步疏云翻身一仰,如同破鞭之势从上之下,卷起一道银光,步疏云确实愈发得心应手,剑影人影花影飒飒起舞,叫人眼花缭乱。    楚清圆睁大了眼睛,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睛怎么也离不开这样的步疏云哥哥,揉揉自己发烫的脸庞,云哥哥可真好看啊。    待步疏云提剑负手而立,楚清圆才从花丛里跳出来,欢喜道:“步疏云哥哥!”    “楚楚,”步疏云把人招呼到自己身边,走到一个小凉亭里坐下,才说道:“怎么没有穿袜子?”    “啊……”楚清圆揉揉脑袋,“不想穿,热……”    “热?”步疏云说着就要起身站起来,“我去给你拿出来,清晨凉气大,昨个又落了雨,你不能再着凉了。”    楚清圆对着他的背影吹胡子瞪眼,还怪罪起我来了,既然要保暖,为什么还要买这样刚盖住大腿的裙子!那袜子那么那么长,穿起来麻烦死了!    步疏云给她穿袜子的时候还不忘记警告,“以后给你拿的衣服必须一件不少全部穿上,否则少穿一件便少吃一顿饭。”    “…………奥。”楚清圆又忍不住扯了扯到腿弯的袜子,“袜子裹太紧了,我以后只穿长裙子!”    “真麻烦。想想你的个头,想要穿合适的衣服,真要努力长高了,要不以后你就只能穿人家小女童的衣服了。”    “说的有理。”    “木梳子给我。”    “干嘛呀?”软乎乎一声撒娇。    “还准备一整天都这样披头散发?叫人笑话。头发软软的,给你梳一个什么发髻?”步疏云问道。    “你都会些什么?”    “……就这一个……”    发梢掠过指尖,难得有的触感,唉,步疏云又叹了口气,怕是这辈子都要栽在这小姑娘手里了。    步疏云给她挽了两个小团子,余下的长发通通被他分在两侧,垂下的发丝柔和了楚清圆的大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温婉了许多,步疏云左右看了看,把人拉到池塘边,“你看看,我在山庄里见过身边的丫鬟就是这般编头发的……今日还派上用场了。”    “噫,好看是好看。”楚清圆撇撇嘴,“头发垂下来忒麻烦,说话的时候会沾着嘴巴。”又把头发往后一拨,揶揄道:“云哥哥,你还偷看人家姑娘梳头呢?”    步疏云毫不犹豫又把头发给她拨到前面:“好歹安生一会儿吧。”又说道:“我也只见过一次,便过目不忘了。”    此时时候还尚早,客栈里还未热闹起来,楚清圆摸摸自己的肚子:“饿了……”    立在一旁的殷阁眯了眯眼睛,哈哈大笑,把往小厨房跑的楚清圆拉回来,“大早上的,你们啧啧啧……”又开玩笑说道:“不行不行,我要用茶净净眼睛。”    两人皆被吓了一跳,这殷阁何时来的,楚清圆是压根没有感觉,而步疏云,则是因为心全在楚楚身上,丢了警惕。    “你这人,我们荷花呢!”楚清圆有点羞,步疏云哥哥给她梳个头还被别人看了去,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遇到这种事,还是红了脸,作势就要不理人。    “呦呦呦,我这有藕粉桂花糖糕,芙蓉酥,糖心小枣泥……啧啧啧,好吃的很呐。”    步疏云拱了拱手,让殷阁坐下,又把楚清圆拉过来坐好,问道:“要不要吃?”    楚清圆瞥了殷阁一眼,“荷花呢?”    “还在房中睡着。”殷阁说道,“昨个累着了!”    “啊?”楚楚一愣,随即便把步疏云的剑提了起来,剑气纵横,娇声喝道:“你对荷花做了什么?!不要以为你是爹爹的朋友我便不敢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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