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安安，你回来啦？今天这么早呀。”　　　　听到脚步声，陆雪琴抬头看了过来，见到女儿，她连忙收敛了情绪。　　　　女人扬起笑脸，起身朝陆婧安迎了过去，“饿了吗？要不要先喝碗汤？妈妈今天熬了莲藕老鸭汤，最是清补，你先坐着，妈妈去给你端过来。”　　　　陆婧安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却皱起了眉头，问道：“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额，”陆雪琴有一瞬间的愕然，“什么事？哪有什么事？”　　　　她低下头，掩饰那一刻的失态，然后假装忙碌地往厨房里走，“你是不是看家里还乱着？哎，我今天出去买了点东西回来，明天就开始收拾了。”　　　　陆婧安的眉头皱得更紧，想到今天林伯无端端迟到的事情，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你不说，那我自己去问林伯。”　　　　“诶，安安，你等等。”陆雪琴连忙拦住她，“真的没什么事，就是……就是今天去商场买东西的时候，碰见你爸了……”　　　　陆婧安顿时紧张起来，握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她，急急地问：“那王八蛋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没有，大庭广众之下他能对我怎么样？”陆雪琴急忙摇头，安抚道，“他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话，后来被我趁机溜走了……”　　　　“真的？”陆婧安有些怀疑。　　　　“我骗你做什么？原本还想去你学校接你的，后来想想还是先让老林把我送了回来……”　　　　见女儿还是眉头深锁，陆雪琴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他不知道我们新搬的地址，碰到他只是巧合而已。”　　　　陆婧安抿了抿唇，伸手握住她瘦弱的肩头，不放心地道：“妈，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王八蛋，以后也会开始新的生活，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啊。”　　　　陆雪琴点了点头，又有些为难地说道：“安安，他好歹是你爸，你也别总这么叫他……”　　　　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老把王八蛋挂嘴边呢？再说，穆启发是王八蛋，那她又是什么？　　　　陆婧安偷偷翻了个白眼，反正她就没承认过那是她爸。不想跟陆雪琴吵，她一把将背包摔在沙发上，走到茶几旁倒水喝。　　　　陆雪琴见她不高兴，也只好把话咽了下去，忽然又想到什么，兴致勃勃道：“这个周六是要摸底考吧？这几天妈做多点好菜，给你补补。”　　　　压根没想过要去的陆婧安：“……”　　　　“你也别有太大压力，平常心就好。”说到这里，陆雪琴脸上的抑郁一扫而空，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女儿考上重点中学，还是市里有名的一中，这件事够陆雪琴快活两三年的了。　　　　“莫巧巧跟你说的？”陆婧安扫了她一眼，继续喝下温开水。　　　　“是啊，她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祝贺我们搬了新家，哎，巧巧可真是个好孩子，下次一定要请她到我们家做客！”　　　　在十四中那样的地方，女儿还能结交到像莫巧巧这么乖的女孩子，陆雪琴也觉得意外，每次都替女儿感到庆幸。　　　　陆婧安却撇了撇嘴，莫巧巧这个大嘴巴！这下她不想去也得去了。　　　　陆雪琴随后便进厨房忙活去了。陆婧安又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喉，这才放下水杯，回房间换了身运动服。　　　　她走下楼梯，对厨房里的陆雪琴扬声道：“妈，我出去跑跑，等会回来。”　　　　陆雪琴从厨房探出头来，柔柔地笑：“好的，别太晚啊，注意安全！”　　　　“嗯。”陆婧安胡乱应了声，戴上耳机便推门跑了出去。　　　　她们刚搬的这处小区，绿化做得不错，也挺热闹，邻居家的院子里，隐隐传来狗吠和孩子嬉闹的声音。　　　　陆婧安并没有什么友好邻里的兴致，用手机点开了音乐，随手揣进兜里，便迎着路开始慢跑。　　　　秋风拂在脸上，带走身体里不断冒出的热气，让人感觉凉爽又惬意。　　　　“钱呢？只有这么点？”　　　　慢跑了一圈，刚准备加速的陆婧安，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处小区公园的空地，几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正围在一起，对着中间一个小个子拳打脚踢。　　　　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长得颇为高壮，只是那被随意绑在腰间的校服，说明他们的确才上中学。　　　　“饶了我吧，真的只有这些了……”被打的人伏在地上，哀哀地哭喊着。　　　　“呵，你家住这么高档的小区，零用钱只有这么一点？你想糊弄谁？看来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你武哥的名字怎么写了！”　　　　那个叫武哥的人嘴里叼着根烟，他一脚踩在那小个子的背上，用力地碾了碾。　　　　陆婧安微皱了眉，他们是十四中的人，其中一个还是她的老熟人。　　　　她脚下不停，并不想再沾惹十四中的一切，只是这时候，那个被殴打的男生，又发出了更惨烈的呼救声，让她的速度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哟，这不是安姐吗？”也在这个时候，刚刚说话的那个男生发现了她。　　　　陆婧安撇了撇嘴，也没再躲，摘了耳机，双手插进裤兜里，闲闲地走了过去。　　　　因为她的出现，那几个揍人的男生也停了下来，略带好奇和挑衅地盯着她直打量。　　　　安姐？难道是之前的大姐大？　　　　“连武，又在欺负人了？”　　　　陆婧安没有半点露怯，她插着兜，表情淡淡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又高又壮的男生身上，“新招的小弟？”　　　　“嘿嘿，是啊，刚进来的新生，很能打的。”从发现陆婧安开始，连武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瞧，听她这样问，脸上流露出几分自得。　　　　只是看到陆婧安微挑了眉头，他赶忙又谄笑道：“当然肯定打不过安姐。”　　　　他这话一出，那几个男生明显有些不服，看着陆婧安的眼神也不善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小妞，他们会打不过？　　　　连武也发现了手下的蠢蠢欲动，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一巴掌拍在最近的那个男生头上，凶巴巴地吼道：　　“瞪什么瞪！还不快叫安姐？”　　　　别看连武还在初中混，其实年纪比陆婧安还大了两岁，本来也是十四中一霸，只是被陆婧安狠狠收拾了几顿之后就学乖了，自愿当了她的跟班小弟，算是十四中的二把手。　　　　今年陆婧安升了高中，他又再次留级，没了压在头上的老虎，他这只猴子自然又开始作威作福了。　　　　不过在陆婧安面前，他还是难免认怂，没办法，过去三年被打怕了，而且，现在要是在小弟们面前挨揍，那他以后面子往哪搁啊？　　　　那几个男生面上还有些不情愿，但老大发话了，他们也不敢忤逆，只好齐齐喊道：“安姐……”　　　　陆婧安点了点头，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视线一低，落在了趴在地上的小个子身上。　　　　看他身上的校服，应该不是十四中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这么倒霉，竟然惹上了连武他们。　　　　她歪头打量着他，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肩膀，“喂，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一道冷淡的女声，趴在地上的小个子怯生生地抬起头，在看到陆婧安时，他不免有些发怔。　　　　“安姐问你话呢，没听见？”连武抬脚就要踹他，却被陆婧安一个眼刀止住了。　　　　男生身子微微发抖，小声回答道：“牧……牧铭……”　　　　“牧民？”　　　　男生似乎被嘲笑惯了，他嗫嚅道：“是铭……铭记的铭……”　　　　“牧铭是吧？哪个小区的？”陆婧安闲闲地问道。　　　　男生不知道她的用意，但还是小小声地回答道：“阳、阳光花园的……”　　　　“阳光花园？呵，真巧。”　　　　他抬头呆呆地望着女生，她留着利落的短发，逆光中的她，面容看不太真切，只能隐约看到她勾了勾唇角，对旁边的武哥淡淡地道：　　　　“跟我一个小区呢。”　　　　连武的神色一僵，跟陆婧安混了这么久，他自然了解她的脾气，“安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陆婧安挑了挑眉。　　　　连武的脸色变了几变，他自然懂，她的意思是这是她地盘上的人，是她罩着的，他们不能动。　　　　“我记得安姐先前不住这边吧？”　　　　陆婧安耸了耸肩，“搬家了。”　　　　连武眼神闪烁了起来，最后咬了咬牙，沉声道：“成，我今天就卖安姐一个面子！”　　　　说着，一脚踹在牧铭身上，恶形恶状道：“还不快滚！”　　　　被踹的牧铭愣了愣，他捂着肚子，反应过来之后，赶紧爬起身，连连说着谢谢，然后踉踉跄跄地往公园外跑。　　　　连武的几个小弟面面相觑，但碍于连武的威望，也不敢去拦。　　　　“话说安姐什么时候搬家了啊？”连武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出一根递到陆婧安面前。　　　　陆婧安看着那烟，微皱了眉。　　　　也就在这时，牧铭终于跑出了公园，冲到了马路上，结果没看路，就这么撞上了一辆路过的自行车。　　　　斐明琛没想到斜地里会蹿出一道人影，他往旁边一歪，一脚踩在地上，险险地稳住了身体。　　　　“牧铭？”斐明琛认出了突然冲出来的男生，是隔壁街的孩子，刚上初一。　　　　“明哥……”牧铭抬起头，见到是他，不由嗫嚅地喊道。　　　　斐明琛顺着他跑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公园的运动设施旁，几个不良少年围着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生，为首的那个正谄笑着，拿着包烟递到了女生面前。　　　　在看清女生的样子时，他不由皱紧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