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中（1）

我的心脏一下子漏跳了两拍。他没有叫我二嫂，也没有叫我婉妹，而是叫了我曾经告诉过他的，我的本名。我迟疑着抬头望向他的眼睛，那目光所及，那与他二哥何其相似的深邃的眼睛里，仿佛在燃烧着熊熊烈火，几乎要将我燃成灰烬，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在这样的茫茫大河之中，在漫天璀璨的繁星下，一切的伦理，道德，名分，霸业，仿佛都不存在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两人。我只感到自己仿佛跌入了那火焰之中，拼命用理智挣扎着，控制自己不要感情用事。　　用着残存的理智，我艰难地开口道：“四弟，我是你二嫂啊。你不要把我错当成了你的婉妹.....”　　话音未落，李元吉就打断了我：“佳敏，你难道一直都感觉不到吗？我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林佳敏，不是我二嫂，更不是将你当成了婉妹的替身。我喜欢的，是那个与我一起在郊外策马飞驰的你，是那个会为我下厨做羹汤的你，是那个在我病中会喂我喝药的你，是那个喜怒哀乐都那样可爱得令人着迷的你。在晋阳的这一年，我每天早晨起来最想看到的就是你，每天也是想着你的一颦一笑而入眠。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样强烈的情感，就是当年对婉妹都没有。我只恨造化弄人，为什么你会成为了我的二嫂。以前，我只觉得婉妹被许配给了二哥，是我生平第一恨事。而今我才知道，我此生最大的恨事，就是在我识得你时，你已经成了我的二嫂。”　　他目光中那深深痛苦的神色，忽然刺痛了我，扎破了我那拼命聚集起来的理智。难道在我心中，就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在杨暕面前，我扮演的是小秋的角色。在李世民面前，我扮演的是长孙婉韵的角色。在劼利可汗面前，我更是扮演着李家小姐的角色。而只有在他面前，我可以原原本本做自己，可以真情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从未曾有过这样轻松快乐。而每当那朦胧的情感将要萌芽时，我都赶紧用理智将它压了回去。我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这是我小叔子，我是他嫂子！这是心狠手辣的齐王，几年后就要死在玄武门！然而此时此刻，在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种种劫难之后，在这随时会被浪花吞噬的一叶扁舟之上，我彻底的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