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彩若有所思地朝楼下走着,旁边的周彦问道:“程医生?”    程彩略微回了个神,瞟了他一眼。    周彦:“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    程彩:“你觉得呢?”    周彦笑得有点苦,“正常人我还能看出来一点,不正常的我不敢下论断。”    程彩:“尸*体可能真不是他偷的,但是他在说谎。”    周彦懵逼地愣了愣,程彩已经走出楼梯口朝大门方向走去了,他几个急步追了过去,挡在程彩面前问道:“程医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彩抬眼道:“就是他在说谎啊,什么梦游症都是他自己编的。”    周彦被这个目光盯得有点不舒服,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在说谎?”    程彩轻笑:“因为我和他是一伙的~”    周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去,语序混乱地说:“什……什么?你和他是一伙的?”    程彩:“对啊,刚才他还和我对暗号了,你没听出来?”    周彦被程彩那带着玩味笑意的目光弄得有点迟疑起来:“不……程医生,你……开玩笑的吧?”    程彩将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收,恢复了原本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周队,这么荒唐的话,你也会因为我的表达方式而对事实产生片刻的怀疑。”    周彦一脸懵逼。    程彩:“你是不是因为他叙述时的表现,觉得他不像在说谎?”    周彦有点心虚地沉默着。    程彩继续说道:“通常情况下,叙述者如果视线不躲闪,他话语的可信度的确会比较高,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叙述者知道听者在特别留意他,如果他刚好有较强的心理素质,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周彦猜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看着那么坦诚,其实在说谎?你从哪里开始怀疑的?”    程彩:“还记得他在说到从尸*池醒来时那段的表情吗?那完全不是回忆恐怖体验时应该有的正常表情。他可能当时太在意自己是否能做到坦诚,一时给忘记了。或者说,其实他并不怕。”    周彦疑惑道:“就……这个?”    程彩瞅着周彦,表情略微有点嫌弃:“这还不够吗?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要说这个谎。”    周彦打断道:“我还是不懂,你不是说,尸*体不是他偷的?那既然不是他偷的,他还有什么必要说谎?”    程彩特无所谓道:“这个,我瞎猜的。”    “……”    程彩:“这个人没有什么精神病,言语逻辑清楚,至于他有什么居心我就不清楚了,办案是周队您的工作,我可不敢关公面前耍大刀。”    周彦:“……”    程彩绕开周彦刚走了一步,周彦又叫住了她:“你确定他没问题吗?可是那个诡异的笑容怎么解释?难道——他是个戏精?”    程彩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周队,你还记得我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他是怎么回答的吗?人说谎的时候,有些话听起来会很奇怪。”    周彦思路还没理清,只见程彩一笑,踏入了门外大片的阳光中。    那场谈话进行到尾声,程彩打了个哈欠说:“这暖风吹得我都有点困了。”    徐磊一言难尽地看向程彩,这个程医生插科打诨的手段在法医所是小有名气了。    程彩不以为意地看着少年问道:“你昨天晚上一晚没睡?”    少年:“怕睡着又会梦游。”    程彩:“又不能玩手机,又没书看,这么无聊,你真的不会困吗?”    少年的表情有点像想白程彩一眼:“医生,你要是无原无故被抓到局子里来,你也会睡不着的。”    程彩笑了笑说:“不,我神经比较大条。不过你一晚上没睡,吃得消吗?”    少年言简意赅地说:“还好。”    程彩了解似的点了点头:“那说明你一晚上到现在脑子都还挺清楚的,是吧。挺厉害的。”    少年看了看程彩,不置可否。    边回忆边朝楼上走的周彦还是有点不解,恰逢抱着资料的徐磊从走廊上经过,周彦一把拉住他说:“人已经放了吗?”    徐磊:“罗晴在帮他办手续了。”    周彦:“记得找人盯着。”    徐磊点了点头。    周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觉得……是他吗?”    徐磊迟疑地打了个问号脸,随即领悟到,“哦……看他的样子,好像没有说谎。”    周彦差点激动得一拍大腿,如同找到了知己:“是吧,你也觉得他好像没说谎。”    徐磊有点担忧:“……头儿,你没事吧?”    周彦摆了摆手,“没事,你去忙吧。”    徐磊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文件袋,倒出来一些照片,然后一张张用手机拍下,发了出去。    程彩站在公交站里等车,口袋里突然传出一连串的手机信息提示声,点开一看,是徐磊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是已经死去的小动物,有小猫小狗,还有小兔子,荷兰猪之类的,那些小动物的躯体内脏不是流露于外,就是四肢已被切开,更有几张是头部被碾压得变形,亦或眼睛被戳瞎,鼻子被切开一类的。    程彩稍稍回忆了一下少年当时那轻描淡写的态度,那人就算不是精神病,估计心理也不正常。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想到现在回法医所可能会被李修那个魔头抓住套话,便取出记事本翻了翻,找到一条未做的外勤任务。    一通电话拨出去,一直等到铃声快断了,电话才被人接起。    一个慵懒明显还半梦半醒的人声传来:“喂……谁啊?”    程彩调整了一下嗓音开口道:“您好,我是精神司法鉴证所的,关于金羽先生和您之间的案子,我还有些细节需要了解,不知道您今天方便吗?”    “嗯?什么案子啊?我最近没犯案子啊。”    “……”程彩持着原有的语调继续说,“不是您犯案子,是金羽先生之前将您打伤的案子,我是负责给他进行精神司法鉴定的鉴定人。”    头还蒙在被子里的夏凛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混沌的大脑里跳出一个名字来。    “哦……那个……叫什么的医生?”    “……?”    夏凛:“嗯……程……”    程彩觉得有点奇怪,她一直没有联系过原告方,对方怎么会知道她的姓氏?    夏凛呃了半天终于把那个名字吐全了:“程彩?是吧?”    程彩捏着电话没应声。    夏凛闭眼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一个骨碌坐了起来,“等等,你是……”    程彩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负责金羽先生精神鉴定的鉴定人,是叫程彩没错。不清楚您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呃……那个……我找我们律师打听的。”夏凛随口胡诌道,伸手撩了撩鸡窝状的头发。    程彩:“那您现在方便和我见面吗?我想对当时案发的经过做些了解。”    “行,没问题!” 夏凛答应得很干脆。    两人约定了在夏凛家附近见面,结束通话的夏凛忙邀功似的给K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    “K,你在哪里?”    “怎么了?”    夏凛特兴奋地说:“你发疯一样要找的那个女人要来见我了!”    “哦,是因为那个案子吧?”K倒是一点意外的情绪也没有。    夏凛邀功的情绪垮了一半:“K,你之前为了找她搞得那么疯,现在……怎么又突然正常了?”    K淡笑道:“我一直很正常。”    “……”鬼咧……    K:“她和你见面大概就是为了了解案情经过的,你就照我教你的方法说。其他不要多话。”    夏凛乖乖地应道:“哦——”    K:“把你们约的地址发我。”    夏凛垂下的唇角再度扬了起来:“啧啧……K,我真有点好奇,这个程彩到底是什么人啊?”    “跟你说过了,别关心这个。”    程彩站在公交站等了好一会儿,公交车没等来,那个喜欢解剖小动物的少年倒是出现了。    “医生,你好。”少年十分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程彩点了点头,继续朝车来的方向看去。    少年:“您这是准备回医院了吗?”    程彩笑了笑,仍旧没答话。    少年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诡异,“医生,您从医院出来,身上怎么没有消毒水的味儿呢?”    街斜对面的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坐在车里的K望着街对面公交站里的两个人,看似闲散的视线从那少年的脸上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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