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庄亲王的寿辰,一时间庄亲王府张灯结彩,来往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每年的这个时候恒帝都会亲自来庄亲王府一趟,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朝政太忙,日落之后才匆匆赶来。  这可大大方便了和宁,他正愁日落之前不能和鹿聆换回身体。  王府前院热闹的声音在云棋苑都能听到,鹿聆趴在窗口向外瞅,有些好奇前院在做什么。  和宁换上一身得体新衣,边整理腰带边嘱咐她,“我回来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知道吗?”  “我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出去也不会迷路。”  “不是迷路的问题。”和宁伸手指了指前院的方向,“是今天来的客人太多,不安全。”  鹿聆无精打采,和宁好笑的放软语气,“你要真想出去,那就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出去,今天正好十五,我带你去街上看花灯,每年只有一次,难得的紧。”  “花灯?”鹿聆来了精神,“什么是花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乖乖等我不许乱跑,知道吗?”  “知道!”鹿聆扬起笑脸,“你快点回来。”  和宁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咯噔一声,临走之前忍不住用大手揉过她的发顶。  在窗外偷窥了许久的阿黄看见和宁离开,身姿灵活的钻进窗子,轻轻一跃就跳到桌子上,它有点兴奋:“鹿聆走啊,咱们去玩!现在小侯爷不在,我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基地。”  “可和宁说,今天外面来了客人,我出去不安全,咱们改天去秘密基地吧。”  阿黄舔了把爪子,“你听他吓唬你,这里是庄亲王府唉,谁敢再这里乱来?你要害怕那一会就穿上他的衣服,保证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再说,如果真有危险我肯定会保护你的,你不知道我秘密基地里有多少小弟,只要我喊一嗓子,和后院的狼狗打群架都没问题!”  鹿聆还是在犹豫,“这样不好吧?”和宁刚刚还说如果她听话,就带她出去看花灯的。秘密基地常有,但花灯不常有,如果和宁知道她出去了,那岂不就没有花灯看了?  “当然好的,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咱们快快看完就回来,我的秘密基地只有晚上才能进去哦,白天你想看都看不到的。”  “啊?你的秘密基地是什么?”  还要分白天和晚上?  “到了你就知道了。”看已经勾起鹿聆的好奇心,阿黄赶紧趁热打铁,指挥她在衣服外面披一件和宁的外袍,“对对对,你就这样穿,我保证别人看见你,都绕着走。”  “有这么严重?”  鹿聆打量了下自己,她这一身不伦不类,外袍有些大,穿在她身上快要拖地。  鹿聆把衣服往上拽了拽,有些担心在地上拖着,会不会把袍角磨坏,她记得和宁好像还是挺中意这件衣服的。  阿黄才不管这些,它跳进她怀里,“咱们出发!”  虽说没有征求和宁同意,贸然出来有点不好,但鹿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从来没在晚上出来过,和宁不许,总说被府里下人看到不好。  今天出来应该没问题吧?鹿聆心想,他自己也说过,今天王府会来好多人,如果真有人问起她是谁,随便编一个就好。  这样想着,她推开了云棋苑的大门。  在云棋苑里伺候的奴才都知道,云棋苑院里只住着寿康一位主子,平时院里的奴才要出院子都是走旁边的小门,大门只有主子才能走。  可这院里唯一的主子刚从大门出去,怎么门又开了?守在门口的两个奴才面面相觑,都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奴才,趁主子不在,走正门呢。  他们正准备给这个下人点教训,就看见鹿聆从里面走出来了,齐齐傻了眼,这、这谁啊?  鹿聆长相美丽,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丫鬟,可云棋苑也从没进过哪位小姐,这究竟是谁?又怎么进来的?  有个大胆些的奴才不由打量起她,看能不能从她打扮上看出名堂,这一打量,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身上穿的那件外袍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家侯爷袍子,小奴才一时间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从侯爷院里出来的,又穿着他的衣服,关系不言而喻!另一个小奴才恍然大悟,赶紧拽着他跪下,一起低眉顺眼跪到一旁。  阿黄哼了一声,“还算有眼色,鹿聆咱走。”  鹿聆心惊胆战,因为太过紧张,走路姿势颇同手脚。她忘了门口有人,怎么办?如果他们告诉和宁她出去过,那他肯定不会带她去看花灯了,而且还要生顿气。  “他们会不会和他告状?”她担心的问。  “不会,他们不敢。”  “为什么不敢?”  “因为侯爷凶。”  ……  和宁知道自己身世这件事,让恒帝和庄亲王措手不及。书房里的气氛相当凝重,和宁板着脸,庄亲王在一旁沉默不语,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恒帝一个人在说话。  他眼角的细纹在烛光下看起来分外明显,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朕和你父王原本打算再瞒你段时间,没想到,你却先知道了。”他长叹一声,喊他的乳名:“不过知道了也好,宁儿你得知道,朕不是有意冷落你,你是我和落落唯一的孩子,朕恨不能将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只是东宫太子这个位置太多人盯着,朕不想,也不能将你推上风口浪尖。”  “朝廷情况你也知道,表面平静,实际纷乱的很。当年朕被先皇封为太子,你那位南陵王叔就对朕一直怀恨在心,即便朕将他外放到闽南,他也不消停,暗地里背着朝廷招兵买马,培养了一些大臣做死忠,对皇位虎视眈眈。想谋朝篡位不过早晚的事,这个人,朕一定要除掉的。”  恒帝双眸微眯,语气森然:“但要动他,就得给北国朝廷大换血,那时他一定会有动作。东宫太子会成为他第一个要除去的人,我若认你,才是将你往火坑里推。朕留着慕祉昱,是为了给你一个安稳的天下。”  “你是朕的骨肉,不管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朕都不会让你去冒险,朕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朕更希望,你知道这些后,不要怨朕和你父王,能以大局为重。”  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所有责任推到江山社稷上,对他这些年遭受的仅以委屈二字带过,面前这个男人有些冷漠无情。按他的说辞,他的确是为他考虑了,可慕祉昱虽不是他亲生骨肉,但毕竟是父王的孩子,固然他的生母可恨,可他也是父王唯一血脉。  为了江山社稷,他就能作为棋子抛出去吗?他这样,可想过父王的感受?  “那慕祉昱呢?”和宁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恒帝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慕祉昱只是你登上皇位的一块垫脚石,你不用在意。”  和宁看了眼庄亲王,发现他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明明知道他和慕祉昱是被掉了包,慕祉昱才是他的骨肉,怎么在听到别人要将自己孩子,当棋子一样丢弃的时候,一点表情都没有呢?  真的是父王太讨厌庄妤,所以连她生的孩子也一起讨厌了吗?莫非根本不是恒帝无情,而是他父王?  还是……  和宁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慕祉昱他不是……父王的孩子?”  和宁身世他瞒的很好,他会知道,庄亲王已经很疑惑了,正在思考究竟是他哪里露出了破绽,这时他又听到和宁的问题,目光刷的一下就看了过去,“你怎么知道的?”  慕祉昱的身世也被瞒得很好,好到慕祉昱也不知道他自己的亲爹到底是谁。  当年他们知道两个孩子被掉包后,第一想到的就是家丑,不宜外扬。第二想到的是反正两个孩子还没记事,悄无声息换回来,也不会对他们以后有影响。至于庄妤,干脆弄死,省得以后在作出妖来。  兄弟两人想法一拍即合。  恒帝将和宁抱走,他也将一旁满地爬的慕祉昱抱起,却在看到慕祉昱的小脸时微微一顿。他脸色微妙起来,“皇兄,这个不是我的种。”  他能凭一颗红痣看出和宁才是恒帝的孩子,也能凭五官看出慕祉昱究竟和他是相似还是不相似。  其实孩子小的时候,五官还没长开,一眼看去都差不了多少,肖父还是肖母还要等再大一些才能分辨清楚,可他偏偏一眼看到的是,这五官还没长开的孩子是个双眼皮。  自先皇和太后那一辈就都是单眼皮,慕霈宸和恒帝一奶同胞,自然也都继承了父母亲的单眼皮,现在他却突然有了一个双眼皮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多疑?  凭借眼皮的单双,来判断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恒帝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有点扯。他捏着慕祉昱的下巴仔细瞅了瞅,虽然眼睛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双,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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