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画什么?”美丽的女子自身后将他抱住,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他还未画完的画。  白纸上一片墨黑,画的是密密麻麻的屋瓦树木,层层叠叠的远山河流,正是人间盛况。  可在这盛况之上,却有一条巨大的蟒蛇碾压其上,高昂着头颅面色凶狠,张着血盆大口冲天咆哮。  它威风凛凛身形庞然,身上随便的一片鳞片比几座城池都要大,一颗獠牙比江海还要宽阔。它庞大的身躯下是被压成粉末的人群与房屋,所到之处都是断壁残垣。  画中的人群都被恐惧笼罩,姿态惊恐,慌张逃命,活脱脱是一幅人间炼狱。  庄落被眼前这幅画生生骇到了,即使画上还有许多细节未画完。她颤抖着手指在画上轻轻摸了摸,问他:“皇上您画的是什么?”  “吞天蟒。”  “这是……妖怪?”  “不是。”他将她拉入怀中,耐心道:“这是上古的神兽,可以毁天灭地。”  从未听说过这一神兽名号的女子面露疑惑,“是古书里记载的那种么?”  古书里记载的大部分都是后人冥想编出来的。他一笑,“不是书里,吞天蟒是上古时期真实存在的神兽。”  啊?上古时期的神兽?可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神兽的名字啊。庄落目光希冀的看着他,“您能给我讲讲吗?”要知道她可是最爱这种神话故事了,山海经是怎么翻也翻不够的。  他好笑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咱们从哪里开始说呢?”他想了想,道:“皇后知道盘古开天辟地么?”  庄落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掰着手指邀功一样,说:“知道呀,我还知道女娲和伏羲,夸父和祝融!”  他抓住她的手握住,“你说的那些啊,辈分都太小了。我说的这个吞天蟒是早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就被天地的浑浊之气孕育出来了。有吞天蟒的时候呢,盘古还不知在哪里。”他示意她看桌上他画的那幅画,“其实吞天蟒也只是看着像蟒,但并不是蟒。它是浑浊之气所化,最开始觉醒的时候还没有实体,是一团黑色的烟雾,每天就飘啊飘的,后来是因为吞噬了生灵,才慢慢拥有了力量,可以化出形状。但因为化出的形状似蛇似蟒,才被后人称为吞天蟒。”  “为什么给它取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是它能吞天?”  “当然不是!它哪里有那么大的嘴!”他一时间被反问的哭笑不得,“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注定不死不灭,更没人能掣肘的了它,若要它消失,除非它自己亲手生祭了它自己的元神,可若它哪天把自己的元神生祭了,这六界都会颠覆,天地必然重归混沌,一切都会幻灭,所以它被人忌惮,既不能伤又不能杀,才称为吞天蟒。”  庄落有点懂又有点不懂,最后道,“这样听起来有点可怕。”  “可怕?”  “恩。”庄落指着他桌上的画里的情形,“如此生灵涂炭还不够可怕?幸好是上古神兽,若现在它还活着岂不是所有人都坐不安稳。”  看来刚刚都是白说了,万俟隳无奈的敲她的额头,“是上古神兽,但不代表就死了呀,若它死了现在哪里还有你我。”  “它没死么?”庄落一脸惊愕。  “没死。”  庄落瞬间紧张起来,“那它在哪里呢?”  万俟隳严肃的凑近她,一脸认真的:“在你面前呢。”  庄落愣了愣,旋即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抱着他的脖子笑的开心极了,“那皇上是吞天蟒?您变身给臣妾看看。”  万俟隳又要敲她的额头,她却半空截了下来,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颊边亲昵的蹭了蹭,朝他眨了眨眼,“顺便将臣妾吞了……”  女子动人的眉眼近在眼前,万俟隳喉结艰涩的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唤道:“落落……”  “落……”万俟隳刚一张嘴,口中就冒出了一串气泡,咕噜噜的水泡声音迫使他睁开眼睛,他还在回想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手腕已然被什么抓住,接着有人用力一拉,将他哗啦一声拉出水面。  山神气喘吁吁,狼狈的宛若一只落汤鸡一样站在他的对面大口喘气,而万俟隳,同样是落了水,可身上却是滴水未沾,别说袍角,连发丝都没湿上一缕。  山神狼狈的一抹脸,与目光危险的朝他看过来的万俟隳对视了个正着,不意外的,他又打了一记哆嗦,赶忙双手端在胸前,恭恭敬敬冲对方行了一个大礼,道:“小仙云岭山山神,见过蛇尊。”  万俟隳舔了舔下唇,克制住自己想要吞噬他的冲动,他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用灵力试探了他的元神:“难怪身上味道如此迷人,原来是株水晶兰。”  山神神色讪讪,他的原形是水晶兰可以说是个少有人知的秘密,水晶兰无色,全株通明雪白,味香而淡,能惑人心智。平时他都是将自己的香味敛起来的,今日状况突发,他本想靠自己这惑人的香味作为保命武器,却没想到今天差点因为他自作聪明丧了命。  水晶兰的香气能驯服妖兽是不错,但在上古的神兽面前,却是一道美味佳肴。想到刚刚自己差点被对方拆食入腹,他脊背都冒下一层冷汗来。  万幸的是万俟隳没再和他计较,而是兴致颇深的扫了眼一旁的和宁与鹿聆。见池畔掉落了一卷卷宗,他轻轻勾了勾手指,那卷宗便自己飞到他手上。  万俟隳打开随意看了几眼后嗤笑:“逆改天劫若有差错便会灰飞烟灭,你倒真不怕死,只可惜这卷宗却对夺舍无甚用处,你做这些,不过多此一举。”  山神摇摇欲坠,“小仙先前并不知……”  “你将他们二人的灵体调换了出来,即便孤刚刚没有打断你,你也是无法将鹿聆的灵体送回去的,且和宁的灵体与他的身体契合并不稳,待明日天一亮,也必然是要自行换回去的。你这般做,真只是想改变他们的命数?”  “是。”  万俟隳将卷宗丢到他的怀里,负手而立神色傲然:“天劫尚可希冀,夺舍却改不了的,若真不想这小鹿魂飞魄散,届时你保住她一缕元神,再带去地府投胎便可。”  和宁脸色僵硬,“夺舍真的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万俟隳回过头来时满脸戏谑:“办法?孤还是头次听到这般有趣的问题,她替你一命不好?难不成你一心求死?夺舍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小侯爷。”  那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格外讽刺,和宁脸色阴沉,万俟隳也不理会,径直向外走,他语气冷漠:“趁她还活着,好好珍惜便是,妄想更改夺舍的命数,哪怕神仙,也要生生世世,堕入畜生道。”  万俟隳走后,山神也带着重伤的康吉黯然离场,暖硫池内又恢复了那般寂静,和宁抱着鹿聆的灵体,脸上一片哀伤。幸好鹿聆是昏睡着,若被她听到了,知道自己不是天劫,不能去游遍天下风光,该有多难过?  ……  次日一早,鹿聆从寝塌上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占据着和宁的身体,倒也没多伤心,天劫哪里是那么好过的,她心里早有准备。昨天能见到康吉她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自己昏睡过去了,没有和康吉好好道别有些遗憾,下次再见到康吉时,一定要好好和它道歉才行。  沮丧了没多会的鹿聆便重振精神,兴致冲冲的去找小麻雀玩了。她心大得很,没注意到和宁的心事重重,玩起来便将什么都忘了。倒是和宁想的复杂,在告诉她真相与隐瞒她之间徘徊,  这天黄昏时分,最后一抹夕阳的亮光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鹿聆的灵体突然离开了和宁的身体。这事发生的真的太过突然,鹿聆没有一点心理防备。她脚下没站稳,眼见就要扑在了地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身边的白鹿身形一歪栽倒在地,紧接着,她的腰间多了一条手臂……  被拦腰抱起的鹿聆愣住了,尤其是在看到抱她的人的时候,更是愣的变本加厉。  和、和宁?!她抬头看着那在熟悉不过的眉眼,惊讶不已,“怎,怎么回事?”她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咱们的身体换回来了!?”  “没有。”和宁紧锁着眉,神情看起来分外沉重。  没有?没有换回来那她是什么?鹿聆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惊呼出声,在离他们几步之外的,正是那只白色的小鹿。  它昏倒在地,软绵绵的毫无动静。  鹿聆疑惑的摸上自己的脸,惊然发现,她变成了人。  她变成了人,可是她身为白鹿时的身体还在。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她现在又是什么?  “你现在是灵体。”  “灵体?”  和宁恩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什么,鹿聆现在浑身□□,他必须快点将她抱进卧房才行。他面上虽然看起来冷静,但心里其实紧张的要死,幸好这是在他的云棋苑,院子里没有下人,若是在别的地方,那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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