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被他这番惊世骇俗的歪理说得五体投地,无奈地冲他直挥手,那手挥得非常猛烈,意思是赶紧走,生怕耽搁时间长了真的磕给他看。更无语的是他那点出息,每天有公款支持,吃着大鱼大肉居然还惦记家里那点仅供维持生命的口粮。这比经常逛妓院的人惦记老婆还让人看不起。  江小别不跟他们去的根本原因是没兴趣。跟一群官差玩,这是何等可笑的事情。他不相信一群官差围着一个贼,还有心思玩别的。他给出的理由纯属扯淡。因为已经在饭馆酒足饭饱,就算回来也吃不下了,那只羊无论好还是坏都只是眼巴巴看着而已。而这样的理由冷秋之所以能够痛快接受,本质上也是因为没兴趣跟他玩。所谓理由只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东西,无所谓充分不充分,只要有就行了。  来到门前,发现门开着一道缝,那把破锁掉在地上。很显然,是有人撬开了这把锁。不,这样说就太把这把锁当锁了。确切说是有人拽掉了这把锁,甚至不小心碰掉了这把锁。总之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是个小偷。屋内东西一件未少,这在意料之中。说来也是,他的东西没有一件值钱的,就算敞开屋子让小偷选几件拿走,都算是难为小偷。他有个更大胆的猜想,小偷根本就没进来。外面的门开的那道缝已经足以把屋里看个究竟,小偷没有必要再进来。不过做为一个小偷,他觉得这个小偷行动前调查能力实在不咋地。想到这里,不禁为这位同行前途担忧。  江小别考虑要不要换一把锁,思忖再三决定还是算了。自己的家之所不被盗窃,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值钱的东西,倘若换把锁,那就有了一件值钱的东西。而且别人会以为这把值钱的锁里面锁着更多值钱的东西。新的锁不容易撬开,弄不好还会把他的门牵连。  不像一般被贼光顾的人家,江小别没有气愤也没有担心。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挺可乐。他的家居然被贼给偷了,想起一句老话,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想到这里,突然有点悲伤,或者说委屈。这句话若只是从脑袋里一闪而过还没什么,郑重其事地叙述一遍却觉得不是滋味。就好像被这话侮辱了似的。仿佛现在的身份真的抹掉了以往所有污点,他已经不是个贼。江小别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经过一番沉思,他决定,只有以后不偷了,才对得起这份难得的悲伤。  得出这个结论,他突然饿了。于是他拿出那只羊大吃特吃,想用这只羊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句号。别人告别一个职业,用的仪式是金盆洗手。这个仪式需要三个要素,金盆、水和手,他只有手。就算吃完这只羊弄得满手是油也没地方洗手,只能若无其事地擦在比羊还油润的被子上。这么些年来他很珍爱这条被子,每次看到它都能想起自己是个优秀的小偷。虽然他现在决定不偷了,他还是不愿换掉这条被子。理由很简单,换了被子家里就有了值钱的东西,容易被贼惦记。而且换被子的成本比锁要大。换锁只需要买一把锁,换被子的话除了买被子也得买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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