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舒扬租了个车,打算回村里老家让村委会给展昭办个孤儿的证明,让他摆脱这个黑户的证明。    幸好村里有熟人,很快就给办好了。舒扬也不知道她是想不想让展昭赶紧滚蛋。心里当然是不想让他走的,可是展昭不走她也难受。这人天天在身边,看得见摸不着,明明还是两心相悦的,却不能在一起,可不是让舒扬心里难受么?老天爷把这个人赐给你,可是你却没办法把这个人攥在手心里,纵使舒扬不是掌控欲多强的人,也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在车上舒扬就提醒展昭最好换个名字,展昭很是忧伤――他这个人行走江湖好些年都没有化名,不像白玉堂没事就喜欢用小号撩骚。但是舒扬说真名实在太过如雷贯耳,那他只能勉为其难改个名,可是咬牙切齿半天,连个姓都没想出来。    “看你那费劲的样儿,不如我帮你。令堂贵姓啊?”舒扬嘴里含着糖块儿,咬字不清地问。    “家母姓梅,梅花的梅。”    “喔,那你就姓梅吧。”舒扬简单粗暴地定了展昭的新姓,“名字就你自己想吧,你的文学素养肯定比我高,自己想!但是也别太复杂了。”    展昭心思一转,问道:“梅子晏,这名字如何?”    “是哪个晏?”    “海晏河清的晏。”    “晏,天清也,安然也,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好名字。似乎和展昭的昭字意思相通,真不错。”    办完了证明就得走走亲戚,要么就显得很无耻。展昭跟在舒扬身后看得都傻眼了,谁看到舒扬都会打招呼,“这不小扬嘛!咋回来的?”    “开车回来的。”舒扬立刻就答。    “哎这是谁啊?你对象?”    “呃啊,是!子晏,这是我二姑。”舒扬一掐展昭,展昭会意,跟上来点头致意,“二姑。”    “哎呀呀,长的真不错,干啥的?”    “哦,教毛笔字的。”    二姑点头:“小小子可真不错。一看就有文化,哎呀你妈还愁呢,愁你找不着对象,这不有了么,小扬就是厉害,要么不找,找了就这么好。看看这郎才女貌的。上姑家吃饭去不?”    “不去了姑,过年再来。”舒扬递上买的东西,“回头和我爸我妈一起来,不供饭都不好使。”说完一笑,“我们先走了哈。”    就这样串了几家,舒扬才和展昭上了车。展昭犹豫道,“你怎么能和你的亲戚说我是你的……对象呢?那你的清白不就……”    舒扬一把凿在展昭的脑门上:“这算什么?他们还以为我找不着对象呢!现在谈个恋爱分个手算什么呀,他们也不知道咱俩住一个屋。”    ……展昭忽然觉得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反正也没结婚,这能妨碍着我什么事儿?”舒扬咬着棒棒糖,毫不在意道,“我表姐一年领回家一个,哪个也没成,不也活的好好的嘛。”    展昭俊秀的五官忽然扭曲。    “好啦,你后天就能办身份证了,想走就走了,开心不?”舒扬一脚油门,车就窜了出去。展昭拿着证明,忽然想把那东西撕了,他该开心的,他办了身份证就能不再寄人篱下,他就能再找几个事儿干,可是他不想离开这个女孩儿,他还想在她家的沙发上看她备课,看她做饭,听她吹一支江南味道的曲子……    “怎么不说话?”舒扬把车停下来,下了车拿只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呛得自己拼命的咳。展昭犹豫许久,还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她的后背是很瘦的,骨架小,又没有肉,摸起来都是骨头。    “不会抽烟就别抽了。”    舒扬狠狠吸了一口,“你凭什么管我?我告诉你,我抽烟喝酒烫头我还是个好姑娘!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你别以为我喜欢你我就死乞白赖求你和我好!”    “是是是,有的是好男人会喜欢你。”展昭看她情绪激动,只得安抚她。心里却奇怪舒扬明明没喝酒,怎么忽然情绪反常,便小心翼翼问道,“舒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舒扬怎么能告诉展昭今天晚上高中同学聚会,可带对象,文科班同去的基本都是女生,又听说基本都有了男朋友,这才触动心事,因此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展昭自然万分焦急,以为她有了什么麻烦,急道,“舒扬!我这几日全赖你照顾,又为我东奔西跑,自认你是拿我当朋友的,你如今出了事,不和我说我怎能安心呢?”    舒扬把烟头碾灭,纠结道:“你帮不上忙,不用操这个心。”    “你不和我说怎知我帮不上忙?”  舒扬冷笑一声,拉开车门,“上车。”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回到家,舒扬收拾收拾就该再化一次妆,换件好看的衣服,去赴宴。其实舒扬很是完美,刚毕业就签了工作,工资也不算低,网上写小说也有收入,算是不错的,只不过上大学忙着写作还忙着部门,到现在都没谈恋爱。就差这么点事,让舒扬十分难过。    这他妈要是把展昭带出去说是我对象,那我可就厉害了!让他们当年笑话我男神是南侠,现在……舒扬心头酸涩,隐形眼镜戴的她一下子掉了眼泪。  展昭看她在桌子前捣鼓了半天,又去换了衣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让展昭很是惊艳了一下。戴了隐形眼镜,舒扬的眼睛很大,画了眼线之后,眼睛瞧着很是有神,红棕色的眼影晕开得很完美,豆沙色的口红并不扎眼,却也温柔,针织的黑色裙子,小皮鞋,竟然很帅气。    “你去哪儿?”展昭急慌慌站起来问,声音都变了。    “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要这么打扮吗?”展昭目光直射舒扬的眼睛。    舒扬偏了偏头,“怎么,你不许?”    “我……”展昭抿了抿嘴唇,犹豫道,“我没有不许,我是说,我陪你去吧?现在都五点了,你开车过去也要半个多小时呢,天都黑了,不安全。”    “不用。”舒扬嘴角僵硬地挑了挑,“你去不方便。”    “……好,那你小心些。”展昭眼神一黯,又恢复了原样,“早些回来,少饮酒,我等你回来。”    舒扬心里一松,却也不知为什么有点难过,转身开门就出去了。展昭在窗口看着舒扬上车,拿了钥匙,开门跟了出去。他怕打车跟着会让舒扬看见,只用轻功在路边跟着,好在邻县也并不很远,他穿着灰黑色的运动装,和夜行衣比也不差什么,展昭的燕子飞很是卓绝,再加上路上有限速,跟汽车跑也不怵。    饭店气势恢宏,舒扬进了饭店,和班长握了手,“嘿,大班长。”    “你对象呢?”班长惊道。    “我和沈安辰一样,属于天煞孤星。”舒扬毫不避讳地说道。    班长和舒扬感情不错,勾肩搭背道,“高中的时候就是这命格,现在还没改啊?要不要和老沈一起凑合凑合得了!”    沈安辰是个女孩儿,当年偏分发式一梳,金属架眼镜一戴,竟然颇像民国时期的学生,故而全班都管她叫哥。沈安辰和舒扬又是知己一般,舒扬一听这话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敢想,我和她一起过?她得嫌弃死我!”    “我听说当年沈安辰上你家去一回,结果被你吓坏了?怎么回事儿?”  舒扬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那天中午喝酸奶,吸管都戳坏了也没捅进去,只能拿菜刀生劈,沈安辰看见了,还以为我要刺杀她谋财害命。”    “哈哈哈哈哈!”大家狂笑。    展昭在门口抓耳挠腮。这帮女人一看就是在拉皮条,那个叫沈安辰的居然在舒扬读书的时候就进过人家闺房,还是那般的没胆色,一把菜刀就吓得魂飞魄散。展昭闲来没事,看电视调台的时候也看过那电视剧。青年男女往往是在饭局酒桌上勾搭成奸,或是酒,或是菜,肯定有点猫腻。虽说这是同窗相聚,把酒言欢,但是那个样子着实有点不像好事。    展昭在这厢纠结万分,最后还是觉得舒扬的安全最重要。这饭店的格局他不熟悉,而且这个世界的房梁着实不好藏人,不如大大方方进去,说时迟那时快,展昭把帽子一正,迈步进来,开口就叫:“舒扬。”    班长一个愣神,“舒扬,这是谁啊?”    展昭抿抿嘴唇,犹豫道,“房客?”    班长仔细打量展昭一番,荡气回肠地“啊啊”了一声,“房客啊~~~”    舒扬的脸瞬间扭曲。    “里边请!”班长殷勤伺候展昭上楼,还在旁边怼了舒扬一把,“你咋不早说呢!真是的,还房客……”    “不是,班长!”舒扬百口莫辩,咬牙切齿看向展昭,“你怎么来的?”    展昭一脸无辜:“跟你的车用轻功来的……你班长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说呢?”    包间里其乐融融。陈君卓看到展昭,嗑瓜子的动作一顿,“舒扬,这不你笔友吗?你俩搞上了?”    “啊?不是房客吗?”班长抓起一把瓜子,“来,舒扬,说出你的故事!”    舒扬一脚踹到班长腿上,“说什么说,下去接人去!老师还没接到呢,没你嗑瓜子的地儿!”    沉默了一会儿,外边传来有人穿皮鞋上楼的声响,舒扬立刻调整自己的表情,一下子扑向那人,“哥!老沈!想死你了都!”    “老舒你快下来。”清秀书生一把拽下舒扬,“你看到我从来都不会客气。”    陈君卓笑道,“你俩还是那么般配,一个叫老叔,一个叫老婶。”    “滚犊子。”沈安辰白他一眼,“对了,我刚听说你有个房客?谁敢跟我抢舒扬?不要命了他!”说完仔仔细细打量展昭一番,问舒扬,“他叫什么?”    “在下――”展昭沉吟片刻,“梅子晏。晏殊的晏。”    “你不是叫展昭吗?”陈君卓继续嗑瓜子,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舒扬朝陈君卓丢了一颗瓜子,“和你说了笔名叫展昭!”然而准头很不够,瓜子直直飞向了陈君卓背后的墙壁。    展昭看到,低声问,“可否要展某代劳?”说罢拈起一颗瓜子,冷冽目光射向陈君卓,似乎在考虑是否要直中眉心要他小命。    “那个……不必。”舒扬死死扯住展昭袖口。    老班自然姗姗来迟,大家特地挑了老班没晚课的日子,自然是要喝酒的。舒扬以开车为由,不肯喝酒,一杯接一杯灌可乐。展昭看到那冒泡的黑色液体就觉得不是什么好玩意,要不是舒扬再三发誓它没毒,展昭非得把它泼在地上。    陈君卓仰天长叹:“你说舒扬真是厉害啊,当年写小说,十篇里有八篇是展昭同人,现在好了,找了个对象,笔名叫展昭,又帅又有气质……”    老班温和地问道:“展昭?从哪个大学毕业的?”    展昭不知怎么回答。    舒扬瞥他一眼,“家里蹲大学垄沟系。”    “现在做什么呢?”    “教人写毛笔字。”舒扬低头和锅包肉作战。    大家:“啧啧啧,有前途。”然后就谈起了舒扬当时写的那些展昭同人文。    “哎!你看没看过那篇……写丁月华的!哎呀给我哭完了!”    “还有那个女主叫……叫阿楚的,也特别虐!”    陈君卓懒洋洋夹起一片青菜,“我觉得写的最好的是那部鼠猫耽美,才叫荡气回肠……我真是爱死了白玉堂初见展昭的那段话……”    展昭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低声问,“鼠猫是什么?和白玉堂有甚关系?”    舒扬轻咳一声:“回去再解释……先吃饭。”    展昭越想越不对劲,低头划开手机,搜了“鼠猫”二字,匆匆一扫,便面红耳赤,饭也吃不下去了……大宋偏爱清瘦风姿,断袖分桃,也是有的。展昭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只是他不爱这个,与白玉堂也只是知己而已。他二人虽然相貌都还不错,但实在没有这等暧昧关系,素来坦坦荡荡。想不到千年之后这鼠猫猫鼠的居然如此火热,就连一个女先生都要杜撰过他们之间的事……    实在是荒谬!太荒谬了!    展昭毕竟是江湖人出身,对名声多多少少还是在乎的,没做过这等事却被人编排,当然不痛快。展昭此时暗憋着一口气,只等回家怎么和舒扬说这事,倒也不是算账,只是告诉她以后莫要再写这些东西了。还有那些关于女子的,无论是月华还是其他女子,写出来实在是不合规矩……    一顿饭吃的真是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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