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因为校庆表演上的昙花一现太过惊艳，以至于第二天应遥回到学校，落在她身上的那些探究打量的目光和议论声就没有断过。当应遥回到教室的时候，她甚至能敏锐地觉察到原本热闹的教室在她进来的那一刻气氛明显的冷淡了许多。于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后排女孩们的声音就变的格外的尖锐和响亮。　　　　“你是说，沈煜扬真的亲你了吗？！”　　　　“天啊薇薇，难道你们背着我们偷偷在一起了吗！！！”　　　　蒋念薇被簇拥在几个女孩子之中，看上去模样十分的羞涩，只是神情中依旧有些难掩的得意。下意识的，她向应遥望了过去，然而对方像是没听到一般面无表情的回到了座位。身边的几个女生还在叽叽喳喳的缠着蒋念薇追问细节，她们的架势似乎巴不得整个学校都知道蒋念薇和沈煜扬接吻了。　　　　应遥向来对沈煜扬的花边新闻没兴趣，她一开始还会惊讶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沈煜扬那样坏脾气的男孩子。　　　　也只是一开始。　　　　“早。”林记年一如既往的和应遥打招呼，似在写着什么，头也不抬。　　　　“早啊。”应遥说。　　　　林记年的笔尖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洇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他似是不经意的，又问了一句：“昨天睡得好吗？”　　　　再客套不过的问候，应遥想也不想，略带敷衍地道：“还行吧。”　　　　她的语气总是淡淡的，没有过多的情绪掺杂。　　　　对话就此被终结。　　　　后排的那些女生谈话依旧在继续，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显得有些突兀，一直到上课铃响了之后才慢慢停歇，各自回到了座位。　　　　但是在此后的很多天里，蒋念薇无疑替代了应遥成为了话题中心的人物为一中的学生所津津乐道。对于这种锲而不舍死缠烂打使得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消息一向是消遣时间最好的谈资，尽管大众口中的褒贬不一。而蒋念薇这几天也越来越得意，被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和得意所支配。后来她甚至去染了一头浅粉色的头发，丢人群里一眼就能分辩出来，扎眼得紧。哪怕她被教导主任一次又一次的叫去办公室追着她让她染回来她都无动于衷。究其原因，不过是沈煜扬最近在周衍的影响下迷上了火影忍者，喜欢上了里面有着粉发的春野樱。　　　　于是蒋念薇染了一次又一次，才看上去和春野樱的发色有了九成的相似。　　　　她喜欢沈煜扬，一向是这样的义无反顾。　　　　但相比之下，沈煜扬的反应就淡淡的。他对蒋念薇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两人关系的进一步而缓和，尽管蒋念薇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可他对于蒋念薇的热情和付出，依旧反应平平。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很快，夏天就到了。　　　　应遥在此之前没有经历过华城的夏天，因此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里太阳的毒辣。她甚至觉得华城的太阳是不是比顺安的要大得多低得多，以至于阳光明晃晃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应遥很怕热，在这样的天气里她总是恹恹的，像是进入了夏眠的动物，看上去比以往都更加没有活力。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听得她昏昏欲睡，应遥坐得端正，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支笔。看上去她像是在记笔记，但是当林记年仔细看她的笔记本，上面留存着黑色碳素笔毫无意识的轨迹。　　　　再看应遥时，眼睛已经闭上了。　　　　她在打瞌睡。　　　　夏天总是太过容易犯困，应遥用右手支撑着自己的额头，左手笨拙的拿着一支笔摆样子。如果不是她这个姿势维持了太久林记年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发现端倪。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动作幅度不大，频率不勤，以至于讲台上此时讲得激情愤昂的语文老师硬是跟没看到一样。　　　　但如果是物理老师的课的话，情况就不会是这样了。那个呆板固执的老头，一定会频频的点应遥的名字，毕竟平时他在讲课时十有八九目光都会瞟应遥几眼，一股生怕她听不懂的样子。　　　　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候，大概是梦见了什么或是想起了什么，应遥会猛地恢复意识，然后用左手开始缓慢的记上两笔，字写得那叫个歪七扭八。然后再抬起头，冲着讲台上的老师听得一脸认真，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但是没多久，她又会撑着脑袋，慢慢阖上眼睛。　　　　林记年看得甚至觉得她有些可爱。　　　　但他也就见过应遥这么一回上课打瞌睡，第二天应遥就带了个味道不那么浓重的薄荷油用来涂太阳穴。虽然效果也不是很立竿见影，不过起码可以清醒到下课。　　　　然而遗憾的是，因为他们坐在靠窗的顺风口位置，所以哪怕气味没有风油精那么浓重刺鼻，只要应遥一拧开盖子，整个教室都会充斥着薄荷油的气味。　　　　就有人就不乐意了。　　　　“这他///妈///的什么味儿啊！”有女孩子尖着嗓子埋怨道，视线死死的盯着刚拧开薄荷油盖子的应遥。　　　　于是被她声音所吸引的大多数同学，都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抱歉。”应遥说，表情没有一点难堪，而是很从容的，又将盖子盖了回去。　　　　那个女生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应遥：“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他///妈///的每天都拿这玩意出来，熏得难闻死了。”　　　　她是蒋念薇玩的好的几个死党之一，于是她们无一例外的一个特点就是张口闭口都是各种粗暴带有辱骂性的口头禅。在七班她们都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加上看不上应遥的缘故，难免都想给她点难堪。　　　　在得知应遥身份后最初的那种探究敬畏褪去，她们变的愈发的有恃无恐。　　　　不过是个继女罢了。　　　　当然这也是在沈煜扬的示意下。对于应遥这个便宜妹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屑与厌恶。　　　　而蒋念薇则是以沈煜扬为中心，只要能讨好沈煜扬，一个区区的应遥又算什么呢？　　　　更何况她算自己哪门的小姑子。　　　　因此她也不制止好友的举动，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得不说陷入盲目爱情的女生智商真的为零，蒋念薇在想这些的时候，却忽略了徐妙年对沈承毅的影响。　　　　此时的她看着应遥的目光也带着些幸灾乐祸。　　　　应遥却没有因此感到窘迫，在女生尖锐的嗓音过后，是她平淡冷静的声线：“是吗？那我下次注意。”　　　　她向来不愿意把自己表现得太过弱势，就好像是校园暴力的受害人一样可怜。　　　　反而是透露着些许尖锐。　　　　“你还想有下次？？这样难闻的东西，你自己不嫌弃就算了，能不能别净拿出来祸害人！”女生依旧在咄咄逼人。　　　　蒋念薇适时的出来帮腔：“算了盈盈，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灰姑娘换了个裙子就想当公主了，那不是异想天开吗？”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里面不乏幸灾乐祸的成分在。话里话外，都是把应遥往地上踩。　　　　应遥默不出声。　　　　被称作“盈盈”的女孩子看到她这个样子也自觉没趣。应遥这样的性格在她们的眼里像是又冷又硬的石头，看上去碍眼得很。偏偏还不能踢上两脚，因为疼得似乎永远都是自己。　　　　后来应遥就真的不带那个薄荷油了，蒋念薇她们意识到了以后经常也在私下里嘲笑应遥不过如此。每每提起那次应遥在被蒋念薇埋汰完沉默不语的样子，高盈盈都觉得无比的解气。　　　　她们对于应遥，总是有些莫名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