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临近时,蝴蝶和蝉都接二连三地在庭院里出现,湖面聚集起吹落的柳叶和桑叶。红玫瑰绽开着怒放着,为梅宅服务了几十年的陆爷爷拿着把长剪刀咔嚓咔嚓地修剪枝叶。  小少爷的房间在二楼,朝阳的百平大屋,整体都是纤尘不染的白色调,落地窗上雕着素净的百合花,纱与绸的帘幕被放下,只有些微日光顽强地照射进来。    “咔嚓。”  梅北真手里也有把剪子。  桌子上有刻刀和胶布一类的东西,还有许多碎纸削,一显眼的厚相簿摊开在那。  包括与卫良接吻时的照片在内,桌子一角摞得满满的,全部都是海杏和其他人相处时的镜头,无论男生还是女生。  而相簿中的照片则全是被修正之后的,当中其他人的位置全部被梅北真剪下去,换成自己的照片和海杏贴到一起。  梅北真将那些参与了海杏生活的人全部剪碎,最终付之一炬。    与此同时的女生宿舍楼后,姜旦和一女孩面对面站着。  女孩的脸遮蔽在夜晚的树荫里,有些看不真亮。  “你考虑看看。”姜旦提着唇角笑,他这种倨傲的笑容是连海杏都曾夸赞过很有魅力的:“只是替我做点事而已。相对的,以后学校里大小事宜我都可以为你行个方便……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你该不会已经在我们寝室布置过其他人了吧?”  “你认为呢。”姜旦没有否认。  “不好意思,我拒绝。”    事情发生在第二天了。  这天魏海杏起来梳洗过后,站在柜子前叠放衣服时开始思考昨天的事。  杨树苗没有把犯人的名字告诉海杏。  但海杏能察觉到,杨树苗在闭眼的那一刹那心里是有愧的。通常一般人感受到内疚这种情绪时会用手去遮脸,也有小部分人选择把眼睛闭起来。  海杏直视他很久,许多想说的话悬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最后只安静地把眼垂下去。  而杨树苗就在此刻开口:“我…我想想吧。”  海杏惊喜地抬起眼来。  她想,或许她不需要把树苗逼的太紧,假以时日树苗想通后也会告诉她真相吧。    不过犯人层层铺设诡计,甚至揣摩她的行动早早布置了杨树苗这个眼线,这样细心的犯人为什么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去查衣服的线索?  照理说,以犯人的谨慎应该会提前叫杨树苗处理掉衣服的买卖记录。  毕竟如果杨树苗被发现,也就代表犯人的身份将处于随时被曝光的状态之下。  或许……犯人根本不在乎杨树苗是否会暴露?  因为杨树苗根本不可能将他供出来。    ……为什么?  ……  ………为…什么……    海杏在那一瞬间突然有头皮发麻的感觉。  她拿出手机以最快的速度去拨杨树苗的号码,两手慌忙抓着手机放到耳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海杏挂断,重新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李秀,手机借我用一下。”魏海杏跑到正在梳头发的李秀桌前,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抄过手机,李秀嚷嚷着怎么啦怎么啦,海杏这边已经快速拨号打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是拉黑,是真的关机。  海杏披上外套便直接跑出去。    “噗通。”  那只属于杨树苗的手机被擦干净指纹,然后在男人的鞋底下踩碎,连同擦过指纹的布块一起丢进河里。  一戴着帽子的男人把帽子摘下去,随手把嘴里的烟捻灭在桥围栏上,啐了口痰后搭上身旁麻子兄弟的肩膀:“我记得这姓杨的跟咱老大关系还行啊,怎么就能下手这么狠。”  “你没听过那句老话么,伴君如伴虎。”    海杏在距杨树苗的派出所还有两条街地方下了车,因为前方封路了。  她走下车时就看见有个巷子前围满了人,救护车与警车的鸣笛声相交错,连云都被这声势震散开,惊扰得全街人都停下脚步。  她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人群的议论声。    “是灌胶水吗……太惨了吧。”  “听说是个警察。”    海杏就感觉脑袋里嗡嗡的都被抽干了,身体也没有力气,只有脚步机械地向前挪动着。  一步,再一步。  越是靠近巷口人越多,警察严厉呵斥着蜂拥的人群,黄黑交错的封锁线已经拉起,线内医生护士来来回回。  海杏握紧了封锁线,兢惧着睁大眼睛。  那些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出一个担架。    躺在上面的人依然穿着那套单薄的警服,他好像特别喜欢把全套都穿在身上,但此刻帽子已经掉落在远处的地上。  而他面庞上青涩到发傻的笑容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青紫的面庞、扭曲到形变的五官,还有惊恐至极的神情。  “树苗……!树苗!树苗!!”  海杏不顾封锁线的阻拦就要冲进去,结果却被执勤人员按着肩膀拦下。  她眼睛和嘴巴都合不上似的,被酒液拿哑的喉咙声嘶力竭地喊着,带着绝望的沙哑。    “树苗!!杨警官!!…杨警官!!”  “我不查了…我不问你了行不行!!杨警官!!!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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