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便再帮帮我吧。”    我摇摇头。痴儿,又一个痴儿!    “姑娘可知,我一碗汤,可不是白喝的。”    她提起下眼睑:“好。”    我望向她,淡笑着:“不问代价?”    她毅然摇摇头:“若能救他,就是我这条命,观主也尽管拿去!”    “我只能让姑娘你知道他的方位。至于怎么救,如何救,是否能救,就看姑娘了。”    她点点头。    言罢,我走向后堂。片刻,便取来一碗汤,递向她:    “姑娘,慎重。”    “我知道。”她接过喝下,毫不犹豫。    一旁的啊芊看着她主子一饮而下,又苦于不敢说话,颤了起来。    像上次那样,刚喝完,立马昏眩过去,啊芊即刻到榻前照顾她。    青瓷碗从她的手上滑落,“桄榔”一声,碎了一地。    我内心感慨,这段缘,终是,到尽头了。    声音清脆,把一旁睡着的离缠惊醒。他的背动了动,半弓着直起身来,雪袍不经意间掉在我手上。    离缠伸了伸腰,带着半分刚睡醒的朦胧语气:“天…亮了?”    他扶了扶额,缓了一会。欲凳子上站起,不成想一眼撞上我的目光,我仰着脖子坐在凳子上望着他。    离缠眼神有些躲避,耳根子又开始泛红。眼神一撇,看见我手上的雪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残存的余温,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    我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决定对他笑笑,意图试探。    他果然跟从前一样,一见我笑,定会咳上两三声。    “谢…咳”    “咳…谢…”    哦?傻花这是害羞了?    我露出狡黠的目光:“嗯?”    他定定神,别过脸去:“咳咳咳…谢谢。”    一个大男人如此别扭,羞不羞?    我内心憋笑,表面缓缓道:“举手之劳,不必。”以后就多了个取笑他的笑料了,那么一想,我心愉悦起来。    经过跟他这一谈话,他倒稳稳当当坐下不动了。他学我,也在圆木桌上用一只手撑住脸。我时而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他望着我,我望着木梁。气氛很奇妙,令我无比窒息。    百般思虑下,我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离缠,是个古怪的生物。    我俩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戚孀再次从梦中醒来。    这次,她没有眼泪。    她一醒来,快速整理好衣着,套上裘衣,直忙拉着一脸雾水的啊芊奔向门口。刚出一念堂,停下,回过头来,眼中似有请求。    我领会了她的意思,果断停止我跟离缠之间的尴尬局面:    “傻花,去。”    离缠不明白我的意思:“啊?”    怎么说也是一起活过一百二十年的人了,还是一点默契都没有。唉,窒息,窒息。    我表情微恼,强笑着:“嗯?大哥,送客啊。”    离缠随即一脸恍然大悟,手一挥袖。    戚孀和啊芊顷刻在观中消失了。    之后,一片安静。    我也撑着脸,望着他一脸非常善意的微笑:“傻花啊,我跟你说啊。”    “嗯?”    我假意开口问他:“我们下次去冥界逛逛吧。”    离缠一脸喜悦且疑惑:“嗯?为何突然想去了?”    “冥界很安全。”    离缠更加疑虑:“哪里?”    我笑得眼睛快眯上:“你这样的皇子都能活这么久。冥界可不安全吗?”    傻。    …………    过几天,我和离缠到国都中置买食材时知道一个消息。    说前几天,宫中突然下令派谴数十万兵士急行去边疆口救援。    消息无疑将都中炸开了窝,到处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发兵之前戚家文官的女儿和一个婢女突然出现在了皇宫中,把宫人都吓了一大跳。然后这两女子进去拜见皇上,皇上这才发兵。    妙处在于,你说文官的女儿,能跟打仗扯上什么关系?    更加引起他们关注的,是一位老大爷所言。    他说他前几天凌晨上山去摘珍惜草药,看见那两女子去皇宫之前就是去了我这观,第二天才突然出现在皇宫去拜见皇上的。    然后,我这观成功第二次引起凡世注意。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没人敢靠近。这次,我道观的门槛要被凡世的人踩陷在地下了。    人来人往,是络绎不绝。平常过节都没这么热闹。    有来问姻缘的,问前程的,问命格的……各种各样。    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因为出兵打仗一事,就断定我观中会算命?    感叹,流言的威力不言而喻。    无奈之下,我跟离缠只能装作算命的,透露一点点他们口中的“天机”。    其中不乏一些都中的显官贵人,他们来过一次。之后不容我推说的,偏是给我这观置上了多尊大佛。变成名副其实的道观了,不对,哪有道观信奉佛教的?估计要改行开寺庙了。    而且我最无奈的是,送子观音的香火是最旺的。    这可就大大的不妥了!    天上的送子观音娘娘专程下凡来答谢我。答谢之余想顺便给我跟离缠添个娃娃,离缠那货听了竟还羞涩地咳起来。啧啧啧,世风日下,世风日下。此情此景,我毅然决然拒绝观音娘娘的送子行动。    不过,加上观音娘娘的照拂,我这观就变得“十分灵验”,来往的人越来越多。    每天从卯时忙到酉时。如果我不是仙人,应该会直接横尸观中。    真是有趣得紧。    于是刚开始算命那半个月,离缠天天给我做很多很多的糕点。我怀疑他想撑死我,来掩饰他的心虚。    观中香火太好,以至于都中其他寺庙,纷纷淡了“生计”。导致我每次去凡界买办,路过这些地方,面对在寺外扫地,道行尚浅的和尚投来的怨恨目光,我只好抱歉地一笑而过,然后快速逃离。怕他们一个心情不舒畅,一扫帚下来。大庭广众,我施法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他们说的无欲无求,现下看来大都是假的了。细想想,他们是凡人,要吃饭,也要穿衣用度各类的。要吃的人饿着,不用吃的仙倒先撑死了。可笑不可笑?    之后逢年过节,我都会捐献一些粮食和衣服过去,慢慢地,我就跟这些寺庙中的主持和老和尚“混”熟,去凡界上街,才不用时时担心被小和尚打。这些,我一挥袖就有的,破财挡灾,何乐而不为?    在戚孀跟着大军赶去救援的那几天,我在给观中排着长队的人“算命”,一边估摸什么时候戚孀会再来找我。    不忍告诉她那碗汤的代价,就是她的命。    她说过,命,随我拿去。    我不会索她的命,是她想不想活。    死去。从而成全这段缘,成全她自己。    磐石已裂,蒲苇,何去何从?    她,如何抉择?    唉,不想了,我先去算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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