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你居然跟你的朋友圈老公在同个公司?”刚回到家,夏末的电话便及时送来了温暖。    夏若弯腰脱下塑料袋,嫌恶地两指捏起,丢进垃圾桶:“什么朋友圈的老公,我跟他压根没关系谢谢。”    “啧啧我看不像,”莫末充分发挥八卦潜质,“又是帮你夺包,又是帮你维护尊严,还帮你解决走路难的问题,我看啊,绝对是你的两鞋穿心,爱上你了。”    “呸呸呸,”夏若翻了个白眼,“八字都没一撇,拜托你睁眼说瞎话也说个靠谱点的。”    莫末哈哈大笑,笑得手机都发出抗议的音波,哔哔哔地响个不停:“哈哈不笑了,说认真的,有没有考虑过跟他发展?听你形容,好像他除了痞子气点,没有什么大毛病。”    “我要的是高富帅,你看他像吗?”夏若义正辞严。    “不是我说,你还真打算找个高富帅啊?那我介绍给你的,你怎么不要?”    “大小姐,你也不看看你给我介绍的都什么垃圾?第一个妈宝,什么我妈的话都是对的,你必须伺候好我妈,我妈开心了才有钱给你花,我呸,那又不是我妈。第二个自以为有钱了不起,要求我不能化妆,不能穿高跟,必须在家伺候他,当保姆呢。第三个除了有钱,没有什么优点,哎算了算了,不说了,总之,高富帅我肯定要,但要的不是极品的高富帅。”    明明是大放厥词,足以让人耻笑的话,电话那头却忽然沉默了,过了好半会,莫末不平不淡地说:“若若,三年了,你真打算这么下去吗?人品好的高富帅就是大海捞针,哪里找得到,你还有几个两年能找?你妈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空气忽然像被注射了镇静剂,安静得每一粒因子都透着冰凉的气息。    “我知道你迫切想要找高富帅的心情,可是不是什么事都能遂你意的,钱呢,是可以两人一起赚的,帅嘛,只要不是太对不起社会,打扮一下应该ok。我想,你妈的初衷应该不是让你找高富帅,而是让你幸福。你好好考虑一下吧,难得的机会,错过了真的很可惜。”    电话在莫末的长叹中结束,夏若像被抽了脊椎,失了气力地倚靠在墙上,望着白得扎眼的地板,叹了口气,这一口气好似要将世间沧桑叹尽,迂回曲折地在大厅流荡,久久不散。    “若若回来了?”伴随着中年妇女的问话,响起的是凌乱的脚步声,妇女从房间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夏若立刻弹起来,上前搀扶妇女,腰杆挺得像百折不屈的白杨:“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夏若的母亲看看地上形单影只的拖鞋,东张西望,“女婿呢,怎么没跟着回来?”    “他啊,”夏若笑了,笑意里却含着化不开的苦涩,“出去吃饭了。今天我的包被抢了,他帮我夺了回来,好多人夸他英勇呢。他爸知道了,今晚就叫他回家吃饭,说要好好嘉奖他一番。”    “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母亲欣慰地拍着夏若的手,温和地笑,“你真是嫁了个好老公,羡慕死我们这些老太婆了。”    夏若扶着母亲进房,笑意里露出丝丝柔情:“妈,不用羡慕我,你跟爸也一样。”    前提是,三年前的时候。    为了贯彻落实找高富帅老公的方针,夏若决定将凌昭阳纳入待选老公之列,认真观察。    凌昭阳,男,24岁,未婚,身高未知,三围未知,性向……未知。    夏若给自己翻了个白眼,观察好几天了,啥都没查出来,这还能不能好了?    不是墨水的末:我看你还是观察他人品和为人处世怎么样吧,其他都不是重点。  夏天不加冰:你过来,我要跟你好好谈谈,性向不重要?!  不是墨水的末:怕什么,他如果喜欢男人,你化身女汉子上了他不就行了?  夏天不加冰:有道理!    夏若关掉跟莫末聊天的微信,悄悄望向与她的办公台隔了一层玻璃,面对面而坐的凌昭阳。    公司是经营房地产开发的,在岗人员不多,基本都出外跑业务,除了上层领导和助理有独立的办公室外,其他职员都挤在一块办公,天热的时候,那人体蒸散热器的凝聚力,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凌昭阳在翘着腿玩手机。作为与电子科技没有关联的房地产公司,程序员实在是个可有可无的职员,挂着个高大上的头衔,实际上也就帮大家杀杀毒,处理一些WORD文档的刁钻问题,闲得可以跟地上的蚂蚁玩连连看。    夏天不加冰:上班不务正业,玩手机。  不是墨水的末:小姐,你不也在玩手机发微信?    夏若还没回话,凌昭阳忽然停下了频繁变换的手部动作,眉头一皱:“怎么断网了?喂,”他敲了敲玻璃,“你手机有没有网?”    “干嘛?”夏若戒备地抱紧手机,“钱可以借,‘老公’不能借。”    “谁要借你手机了,我手机突然断网了,问你是不是也断了。”    夏若摇了摇头:“会不会是欠费了?”    凌昭阳打了个响指,立刻打电话查话费。    音量大得吓人的系统音,大大方方地昭告他的窘境:您当前可用余额为0元,账户已透支20元8角0分。    “不是吧,又透支?”凌昭阳挂掉电话,噼噼啪啪对着手机按了半天,面部表情却像被墨浸染的纸,越来越难看,再打开钱包一看,手背的青筋根根爆起。    他不知给谁打了电话,口气拽得跟大爷似的:“是我,我手机没话费了,帮我充点……我自己充?我要是有钱我还找你干嘛?喂,等等,你不帮我充我就要被停机了,停机你就找不到我了喂喂喂……靠!”他生气地把手机丢到桌上,翘着脚生了好一会闷气,经过一番生死挣扎的较量,把心一横,轻轻敲了敲玻璃,故意不看夏若,装作没事一样对着路过的女同事抛媚眼,“借我一百块,改天还你。”    “……”    夏天不加冰:话费都充不起,还得找人帮交,穷得一逼啊。  不是墨水的末:也许人家银行卡里有一亿元呢?  夏天不加冰:有一亿越盾我都不信。  不是墨水的末:尔康手,不要放弃那么快,这样,你不是还欠他一顿饭么,请他吃饭喝酒,探探他的餐桌礼仪和酒风。    夏若笑眯眯地对着正在验明一百块真身的某人道:“今晚我请你吃饭怎么样?这附近有一家味道不错的大排档,我经常跟朋友去吃。”    凌昭阳弹了弹手里的一百块,听到真钞的脆响,心满意足地将其放入扁成皮的钱包:“可以。”    于是下班后,凌昭阳就被夏若带进了那家大排档。    简陋的装潢,刷了不知多少层的墙漆上染着油烟的黑印,头顶悬着最普通不过的白炽灯管,几只飞蛾扑棱着翅膀翩翩起舞。热闹的碰杯声盖过了服务员的吆喝,夏若带着凌昭阳走进店内,非常不客气地坐上桌:“请。”    凌昭阳眼皮突突地跳,这环境实在让他难以接受,而且这椅子吧,矮得让他的腿都弯不起来,只能像条死蛇一样伸出来霸占道路:“这凳子,你在逗我?”    “啊对不起,”夏若发现了他的难处,“老板,能不能换张高点的凳子。”    在老板帮他换了高凳后,他动了动唇,顶着一口闷在嘴里的怨气,生生把不满吞了下去,然后坐下,将菜单推向夏若,为彼此倒茶:“点菜点菜,肚子饿了。”    夏若察觉到了凌昭阳眼里的恶色:“那个,你要是觉得不喜欢,我们就换个地方?”    “坐都坐下了,还走什么,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凌昭阳喝了口茶,顿了顿,好像嗅出了茶的不同,又饮了一口,“啧,茶味不错,什么茶?”    “这家的茶是老板亲自配的,不知配方,特别香。”夏若边点菜,边跟凌昭阳介绍店里的特色菜,“呐,先说好,我请不起特别贵的餐厅,这家绝对是味道好才带你来的,比如这椒盐酥肉……”    一道道的美味菜肴在她生动的形容下,仿佛脱出菜单化为实质,涌到面前,等待食客下筷,品味它的鲜美。夏若说得兴致高昂,笑容满面,凌昭阳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立起来的茶叶尖像春季刚萌生的枝丫,透着青葱与鲜活的气息,他因为环境不雅而烦闷的心情,也被绿色感染得舒适起来。    尤其是,尝到了不同寻常的味蕾感受后,这种舒适感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每一道菜真如夏若形容的那样,美味得几乎要咬断舌头,胃袋被浓稠香甜的汤汁充盈,每一颗味蕾都在分泌着渴望再尝一次的唾液。    这嘈杂的环境,喧闹的人声,忽然之间,变得可爱起来。    夏天不加冰:我带他去那家大排档,他看起来不怎么喜欢这里环境,但按照他的性格,居然没说出来,还帮我倒茶。  不是墨水的末:大姐,第一次请人吃饭,居然去那种地方?!别说我认识你,你好,请问你是谁?  夏天不加冰:我也是问过他意见的好么,他自己也说不用换地方。  不是墨水的末:摸下巴,这么说,感觉他还挺懂事的,礼仪过关。那酒风呢?  夏天不加冰:他酷酷地甩了我一句:戒酒了。  不是墨水的末:……社会他大爷。    一餐饱饭落了肚,空虚的五脏庙被填得满满当当。凌昭阳吃得舒心,欣然接受了夏若让他当朋友圈老公的请求。合影过后,老板笑面春风地过来结账,一共消费96元整,凌昭阳阔气地从钱包里夹出一张红钞:“不用找了。”    还在翻钱包的夏若一愣:“这餐是我请。”    “我没说不是你请,你请客,我买单。”    “不行不行,说好我请,就是我付钱。”夏若掏出一百元递过去,凌昭阳顺手扯掉,塞回她包里。    “我有同意让你付钱了?”凌昭阳酷酷地把自己的那张纸钞甩出去,“快拿去。”    凌昭阳手里那张纸钞……不就是她今天借给他充话费的钱么。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