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慈低眉垂眼,虽然是夜半,但一身官服穿戴得整整齐齐,须发也一丝不乱,像是有备而来。倒是旁边的窦勋风尘仆仆,满身狼狈。衣服也破了,帽子也歪了,脸上干瘪皲裂,冻伤渗出血丝。
“什么事?”赵泓继半闭上眼睛,靠在床边,心道你俩最好是真的有急事,不然拿你俩做安眠药引子。
陆慈被看得心慌意乱,浑身打了个冷颤。他勉力镇定情绪,口头回禀道:“禀陛下,北伐先锋官宋杞叛国投敌…”
这第一句话便如平地响雷,将赵泓继炸得睡意全无,清醒了一大半。簌簌夜风卷着殿外寒气吹入内室,宋湄隔着帘子听得真切,浑身的血跟着冷了一半。
“你说什么?”赵泓继这会儿终于张开了龙目,眼里全是惊疑。
“北伐先锋官宋杞叛国投敌!现在已冲破梓关,投往北燕。”窦勋呈上梓关军报,提高嗓门,口齿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丹樨殿内一片死寂,空气有如胶凝。
宋湄率先回过神。她扑到赵泓继身边,扯住赵泓继松散的衣袖,急切辩驳:“不!陛下…宋氏一门忠心耿耿,我父兄不会的…皇上明察。”
赵泓继将这事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边。他一直在等一个借口,一个彻底瓦解宋氏的借口。宋氏手握重兵,功高震主,已经到了让他寝食难安的地步。北伐失利虽然伤及国本,但以此为代价彻底瓦解宋氏也不算太差。
赵泓继劈手从窦勋手上抢过军报,草草看过完全清醒过来,气得脖子上青筋凸起,目呲欲裂。至少在陆慈、窦勋和宋湄的面前,他表现出来的是彻头彻尾的痛心疾首和愤怒。但天知道,他心底有一丝痛快如暗流轻涌。
陆慈和窦勋肩并肩,恭恭敬敬的跪在门槛外。陆慈垂首不语,嘴角却轻轻勾起一道狞笑。构陷宋济,他做错了么?不!他只是为皇帝做了想做而没办法做的事情…
宋湄连跪带爬的跪倒在地上哭着、求着。她的额头磕出了血,血水混着泪水满脸都是,满地都是。
赵泓继将手上军报狠狠甩在她的脸上仍觉不解气,又抬脚在她的肩头狠狠补了一脚。
“滚!将宋氏削官夺爵,抄家没产,将宋济囚车征还!”——这结果可以说在陆慈意料之内。
宋湄被踹翻,脸上划开一道血口子,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滑到下巴颏,又一滴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她衣衫单薄肩头吃痛,挣扎着伏在地上痛哭起来,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痛:“陛下,你不能听信陆慈和窦勋一面之词,他们构陷我父兄。”
赵泓继垂目看她,轻蔑冷笑:“窦勋说的是一面之词,宋杞破梓关北去的军报也是假的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强言狡辩。你们宋氏都是这么不老实。欺君罔上,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皇上…”
不待宋湄再说,赵泓继已拔腿而去。沉重的宫门在他身后缓缓阖上。远离丹?殿,只剩李焕跟在身后,赵泓继站在夜风里吁了口气,宋氏这枚眼中钉总算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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