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多时,便闻身后有动静,回首望去,原是自己助手登上囚车。

二人目光交汇,心领神会,皆默契地缄口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却承允心想:还好有这得力助手相伴,接下来,且看我们如何在这困境中寻出一线生机。

他微微侧身,给助手让出些许空间,眼神中透着几分信任与期许。

余人亦是如此,行于道间,脚步虚浮,神色各异,虽偶有招呼之声,打破些许寂静,却也只是短暂的喧闹。

多数人紧抿双唇,面色凝重,周遭一片静默。

负责看守的士卒们,起初只是例行公事地扫视。

待见众人这般异样,不禁心生疑窦,那目光便像被磁石吸引,频频扫向他们。

其中一人,更是三度回首,眼睛瞪得溜圆,似要将这些人看穿。

这异样之举,恰被却承允之助手敏锐察觉,他正闲步于此,见此情景,嘴角轻勾,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凑近却承允。

微微欠身,低声谑道:“大人,您瞧,彼等目光尽聚吾辈之身,莫不是吾等声名已然远播,引得这般瞩目?”

言毕,压下笑声,只余喉间一声哂笑,眼角余光还在留意着周围人的动静。

“似此情形,倒为首次。”

却承允身姿挺拔,神色冷峻,仿若诸事皆在掌控,可心底却也泛起一丝波澜。

他微微眯起双眸,暗自思忖,今日这般不同寻常,后续变数怕是不少,唯面上仍带浅笑,不动声色罢了。

未几,关键人物现身。

却承允抬眸,目光瞬间锐利如鹰,淡然凝视周尚文自门口稳步而出。

周尚文身着官袍,发髻稍乱,却难掩一身铮铮傲骨,他步伐沉稳,目光平静如水,继而登囚车。

二人目光交汇刹那,仿若时空凝滞,虽未吐一字,却似有千言万语在眸中涌动。

周尚文望向却承允,心底五味杂陈,无奈之感如潮水般翻涌,眉头微微皱起,终是摇了摇头,移开目光,望向远方,似要看穿这命运的迷雾。

他择一僻处默默伫立,有意与却承允拉开距离,侧身而立,双手抱臂,似这般,便可将心底纷扰稍稍隔开。

贝良策高声令下,声如洪钟,震得人耳鼓生疼。

囚车辚辚,自监察院大门鱼贯而出。

周尚文凝视己身渐离监察院,那熟悉的朱门在视线中慢慢模糊,心中一个念头愈发强烈——真想回头再看一眼。

可往昔师训如雷贯耳,又有诸多顾忌牵绊,终是强抑冲动。

他紧攥双拳,指节泛白,忆起与李波同拜柳元丞为师时。

自己入门稍晚,求学时日不长,所获学识自然难比他人。

但有一言,恩师反复叮嘱,他时刻铭记于心:永不回首。

念及于此,不禁轻叹,那叹息声仿若被风卷走,消散于行途之中。

沿途百姓见此阵仗,皆面露惊疑之色,交头接耳,纷纷揣测缘何忽有一日,要拘拿监察院诸多之人。

有老者手抚胡须,摇头叹息;有孩童躲在大人身后,怯生生地张望。

于知晓内情者而言,见同仁蒙难,有的双拳紧握,愤懑难平;有的低垂双眸,忧虑满面;更有的仰头望天,无奈叹息,心绪仿若乱麻,愤懑、忧虑、无奈交缠,实难言表。

车驾渐行渐远,监察院内,清扫之人正忙碌不停,璩志业埋头劳作时,忽觉异样,待凑近细察,竟是惊现隐秘之物。

他心下大惊,手一抖,差点将物件打翻,匆忙间将物件悉心整理,不敢有丝毫耽搁,遣人速移送丞相府。

时已日中,骄阳似火,烘烤着大地。

囚车既至目的地,士卒上前,哐当一声启门,里面众人面色各异,拖着沉重步伐依次而出,继而随其他士兵,垂首耷肩,鱼贯入监。

有人脚步踉跄,似被抽走了精气神;有人目光呆滞,仿若失了魂。

那沉重的狱门随后缓缓闭合,似将所有秘密与无奈,尽皆锁于阴暗之中。

周尚文脚步沉重地率先踏入狱中,刚一迈入,一股刺鼻的污浊之气便直灌鼻腔,他不禁眉头紧锁。

原本清朗的面容此刻满是嫌恶与无奈,目光快速扫过四周,眼中所见尽是脏乱不堪的景象。

污水肆意横流,杂物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他下意识地抬起脚,看着脚下的泥泞,心中暗忖:这等腌臜之地,怎生落脚?

想到自己如今的落魄境遇,懊悔之意如汹涌潮水在心底澎湃,眼眶微微泛红,紧咬下唇。

当初怎就落得这般田地,一步踏错,满盘皆输,可如今后悔又有何用?唯有暗暗叹气,双肩也随之微微下沉。

却承允随后稳步而至,一袭青衣在这昏暗狱中格外显眼。

他目光冷峻,一眼便瞧见周尚文僵立原地、动弹不得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心中已有了计较,随即不慌不忙地撩起衣摆,自行觅得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安然坐下。

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坐姿端正,仿佛这不是牢狱,而是他家的书房,可实则心里也在思量:既已身处此地,当随机应变,且看后续如何发展,眼神中隐隐透着几分精明与笃定。

俄顷,却承允的助手匆匆小跑着入内,神色慌张,眼神急切地搜寻到自家大人后,忙不迭紧傍其主落座,这才稍稍安心,抬手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暗自庆幸:好在能在大人身边,可不能让吾受了委屈。

周尚文的助手第四个进来,他乍见自家大人静立当中,仿若石化一般,嘴巴微张,面露惊讶之色。

心中暗自纳罕:大人素日里行事果断,怎的今日一直伫立,也不寻个位子?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面暗自思量,一面悄然挪步,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什么,立于周尚文身后。

眼睛却还时不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双手不安地在身后交握。

却承允将此情形尽收眼底,不禁哂笑出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回首望向自己的助手。

缓声道:“你我如今身陷囹圄,往昔那些繁文缛节,倒也不必拘泥了。”

随侍闻听此言,下意识便欲开口客套,可念头一转,想到周尚文及其从人同在,话到嘴边又咽下,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心中暗自斟酌:大人既已这般说,我若再客套,反倒显得生分,当下处境特殊,还是谨慎为妙。

于是便微笑应道:“大人所言极是。”

却承允闻之,微微咂嘴,轻叹:“都道不必拘礼,怎的还唤我大人?”

心下有些无奈,又有些感慨,这习惯一旦养成,一时半会儿还真难改掉。

轻轻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对旧习难改的怅惘。

这边话音方落,周尚文仿若才从怔愣中回神。

他先瞥了一眼身后之人,那目光似有询问之意:你站在此处作甚?

继而缓缓舒展眉心,调整了一下站姿,择了个位子徐徐坐下。

此刻他心想: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总得寻个地方歇脚。

助手见状,赶忙跟从,在旁就座,只愿能随时照应到大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继而二品大员陆续入内,待众人各自安置妥当,已然日薄西山,临近放饭之时。

此地既属军区所辖,膳食供应亦与军中相仿。

值守狱卒逐一将餐食摆放整齐,双方助手见状,立刻起身,眼神中充满急切,心中均想着:可不能饿着自家大人,脚步匆匆地走向餐食摆放处。

未及周尚文有所反应,餐食已然呈至面前。

周尚文目光缓缓垂下,瞥了瞥自家手中食馔,那眼神透着几分审视,菜品虽粗陋,却也是当下困境中的果腹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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