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工铺内,徐青以血为媒,如小儿翻交绳一般,将十根指尖血线拉丝缠绕,连续翻转,最后编织成一只青蛱模样的带翅血虫。

仿佛镂空剪纸的蝉形血虫腹部,依稀可见十数只米粒大小的青蛱幼虫。

母子结绳,青蛱咒起。

早有准备的徐青将母绳套在自己的金快板上,子虫则煽动翅膀落进他的钱袋里。

钱袋口,红中透绿的光影一闪而过,若非徐青一直盯着,恐还以为是眼花了。

“这就成了?”

徐青取出一枚铜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后院,随后卯足了力气,朝着墙外丢出。

他也不怕砸到人,一个铜板就算掉脑袋上,那也跟雨点似的,顶多鼓个小包,回家让媳妇吹吹,等吹完了,包也就不鼓了。

这边丢出铜钱,徐青站在后院仰起头往天边看,可等了半盏茶,也不见那铜板扇着小翅膀飞回来。

莫不是力使大了,母钱接收不到信号?

徐青估摸着力道,再次丢出一枚铜钱,这回他收了一半力,又等了一阵,却依然不见铜钱踪影。

这归钱术可别是不灵吧?

徐青瞅着钱袋里剩下的钱,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也幸亏他刚才只是丢两个铜板,要是把钱袋里的银子丢出去,那不得亏死。

他还指着这钱收尸呢!

......

回到前铺,白嫖客赤条条的尸体还在散了架的板床上挺着,徐青心想这么晾着也不是个事,怪有伤风化的。

若要按赶尸人的路数,这会儿就该找个隔间,把尸身封存起来,等攒够了数目,再一块售卖或是赶往义庄。

仵工铺里倒是有个隔间,以往柳有道不止会把尸体停在里面,甚至连他自个也在隔间休息。

攒一堆尸体立在床头当布景,你心可真大!

徐青没那爱好,他对尸体没有兴趣。

思来想去,徐青觉得还是得去置办几口棺材,就当是货柜,暂时先把这尸体放进去,等哪天放不下了,就择个吉日,找块野地埋了。

也别管那些尸体生前它善不善,到最后总归是讲究个入土为安。

你要是往荒野就那么一丢,或是往江里一沉,等哪天尸体变味儿,招来瘟神下界,那才是真缺德!

......

徐青所在的井下街私底下还有个浑名,叫丧门街。

只因这一条街上聚齐了丧葬相关的店面铺子。

像什么棺材铺、纸扎店、香烛铺,都在这里。

这不,前些日子又新开了家仵工铺,做的是出殡殓妆,伺候死人的生意。

此时,纸扎店掌柜吴耀兴闲着没事正靠在门口,旁边除了露出半个马脑袋的纸马外,还有俩花圈一左一右摆着,主要讲究的就是一个对称。

吴耀兴磕着瓜子,看着街上三三俩俩的行人,他也不好意思扯着嗓门,像其他门面铺子一样,张罗着喊生意拉客。

毕竟生意冷清事小,腿被打折事大!

自打吴耀兴做这扎纸生意以来,串门子的亲戚都少了,逢年过节也就这一条街上的各家掌柜老板会互相拜个年。闲着没事时,偶尔也会凑在一起唠唠嗑。

这边吴耀兴正嗑着瓜子,就瞧见隔壁新开铺子的年轻老板露了面。

吴耀兴正愁着没人解闷,这下可把他精神坏了!

把瓜子皮揣兜里,腾出手就开始打招呼,活脱脱一个勾栏门口皮条客的模样。

“那后生,过来坐坐,闲着也是闲着,咱爷俩唠唠。”

正打算出门的徐青稍作思忖,觉得邻里之间确实得把关系处好了,便去了纸扎店的门口。

吴耀兴忙不迭的搬来小马扎,掏出一把瓜子就要往徐青手里塞。

徐青哪吃得惯这个,别说是五香的,就是甜口的也不在僵尸食谱里面啊!

没法子,他只好委婉道:“老吴,我最近火气大,吃不了这个。”

接着,徐青又从随身携带的挂包里抓出一把小柿饼,说道:“我这也有点小零嘴,听说是绀南那边的日落红柿子,不仅味道甜,晾出的柿饼霜还败火降燥,你尝尝。”

“那敢情好,我可得好好尝尝!”

有时候人和人的相处就是这么简单,两人这么一搭茬,关系不知不觉就拉近许多。

吃着甜滋滋的柿饼,两人也开始瞎聊起来。

主要是吴耀兴在说,徐青在听。

主题无非是喜闻乐见的坊间八卦,中间时不时穿插些家长里短,比如你今年大多?娶婆娘没?老家是哪的......

吴耀兴说着说着,就谈到一件最近才在坊间传开的名人轶事!

而这位名人,正好是徐青前几日刚见过,还给对方超度了的熟人——筒子街的富财主,刘员外!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刘员外那么有钱的一人,前些年还布棚施粥,接济过尧州过来的灾民,谁能想到会被自家夫人联合管家欺瞒这么久,不仅通奸生了孩子,还住着他的大宅院,花着他的钱,养着自己的孩子。”

“我就没见过被坑这么惨的人!”

徐青听到这里若无其事道:“不能吧,我前几日才主持了刘员外的丧事,没听过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街头棺材铺胡老头说的,那老头没儿没女,整天去勾搭人老太太,我猜八成是想死的时候找个一个伴儿,你是没看见胡老头给自己置办的棺材。那宽的,塞两仨人都有空余!”

“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刘员外夫人和管家的事,是怎么被别人发现的?”

“这个啊,我听说是刘员外纳的小妾跑去捕房衙门告状,具体怎么回事不大清楚,不过捕房的人一到刘家,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扒了管家和刘员外儿子的裤子,你猜怎么着?”

我小孩子啊,还让我猜!

徐青笑眯眯道:“我猜他俩屁股上有俩一模一样的痣,而且这痣还是成对儿的桃花!”

“......”

正讲到兴头上的吴耀兴好似将要打鸣的公鸡被掐住了颈子,心里憋的甭提有多难受了!

“你个浑小子,知道这事儿还过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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