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携棺,伴着漫天阴司钱,缓缓离去。

李伏蝉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心中怪异感突涌,若是没记错,四子好像只余寥寥,凶手是谁来着?

李伏蝉还在思索,熊千年看着远去的队伍,心生感慨,叹道:“这四位南州籍名士,相交多年,情同手足,颜元夫曾经很自豪的跟我说起,他弃长安回南州,就是因为南州四子,同进同退,缺一不可!”

说到此处,熊千年似乎想起什么,对着苏无名道:“对了,有人那,还将他们绘入了画中,叫石桥图。”

苏无名低语一句:“石桥图……”

熊千年又突然神采奕奕,自豪道:“这画啊,就被这酒楼的主人,欧阳泉所藏。”

众人皆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刚刚就餐的酒楼,没想到,此处老板也是一位钟爱风雅之人。

李伏蝉心念一动,看了看已经见不到队尾的送殡队伍,又念叨了一句欧阳泉的名字,倒是回忆起些事情。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欧阳泉虽为商贾,却一生追求风雅,望成名士,可其才能天赋,在其经营的酒楼上便可见一斑。

一生营营汲汲,眼里只看到了南州四子,梦想着成为其中一员。可殊不知,其一生作为,早可称名士!

其一心为民,广行善事,大庇寒生,开仓放粮,周济穷苦。所谓名士,何在乎虚名,心怀慈悲怜悯之心,为民造福。欧阳泉累于声名,当局者迷,妄自菲薄,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被南州百姓牢记心中,他早已是真正的名士!

突然,罗长史冷笑一声,嘲讽道:“这个欧阳泉啊,不是成天追着这几位名士,也想加入其中嘛!怎么他不出来,送送颜元夫?”

古之重文轻商,屡见不鲜,殊不知,经济乃国之命脉。李伏蝉微微摇头,上官瑶环看到了这细微的动作,靠近几步,低声问道:“伏蝉,可是不妥?”

好敏锐的观察力,李伏蝉对着上官遥环轻轻摇头,隐晦的看了看罗长史那布满讽意的表情,抿了抿嘴,才对上官遥环道:“士农工商,世人重文轻贾,有些商贾穷尽一生,却不得重视,邦国之进,首重经济,我大唐之盛,贸易繁荣,东西互通,商贾之要,举足轻重,可此偏见,根深蒂固,如高山峻岭,难移分毫!”

上官遥环微微侧目,也瞥见了罗长史面容上的调侃与不屑,心中一动,李伏蝉心思细腻,思常人所不想,确与众不同。

“会变的,”上官遥环七窍玲珑,心地更是善良,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直视李伏蝉的双眼,“哪怕只是从我们开始重视,一人始,终万人至。”

李伏蝉会心一笑。

欧阳泉家宅深处,屋堂内,一方素净的灵案静置中央,其上香烛贡果,清酒铜炉,奇怪的是,案上并无供奉的牌位,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画作。

细细望去,画上绘着高山流水,层林叠嶂,云烟雾绕,赫然正是南州城外的景象。

溪水长流,林木畔边,几位高雅名士,焚香抚琴,吟诗煮茶,泼墨挥毫,俨然正是这赫赫有名的南州四子。而画中也并不仅仅只是几位高士,高士旁还有两位嬉戏打闹的稚子,站立的仆人,甚至在那葳蕤的树杈上,还卧着一位樵夫,画中所绘,细腻真实,每一处细节都处理的精妙绝伦,山川峰峦,花草树木,都仿佛有了生命,人物更是栩栩如生,此画正是熊千年口中的石桥图。

灵案前站着一位文人打扮的男子,样貌端正,身形清瘦,神情哀戚,欧阳泉手持燃香,恭恭敬敬地礼拜后插入香炉,看着画中那挥毫的名士,悲切道:“颜先生,今日是您入土为安的日子,在下欧阳泉,没敢送您,是怕路先生,冷先生看见我不高兴,嫌弃我这商人的身份,配不上你们四位高士!”

欧阳泉似乎回想起往日被南州四子拒绝的场景,面色更苦了几分,道:“但我此生,一直拿颜先生当知己,更想以酒仙之名加入你们四位高士的行列,成为南州五子之一。如今,颜先生走了,在下的心愿再也无法了却了。”说完,竟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欧阳泉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屋外却忽然走进一人,原来是欧阳泉家的仆人,急匆匆道:“主人,陆离又来了,我看他这次很有诚意!”

本还悲切万分的欧阳泉,神情一厌,满是嫌弃,沉声道:“我不是说过了嘛,他再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叫他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仆人却忍不住说道:“但是他这次出的价的确是……”

话还未完,欧阳泉便面露严肃,斥道:“闭嘴!他就是出价再高,这石桥图我也不卖!”

欧阳宅外,商人陆离正徘徊踱步,焦急地等待。

大门洞开,仆人缓缓走出,却被焦急的陆离一把拉过,自信道:“怎么样,这次的价钱总行了吧!”

仆人也只是叹息一声,满脸的无奈,道:“我是帮不上你了,你给的好处啊,我也不能要,还给你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了陆离先前打点的财物,放到了陆离手中。

陆离自信的神色蓦地僵住,还没来得及反应,仆人便只剩下了进门的背影。

陆离气急,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老仆拉住,劝道:“咱们店里的古玩字画也不算少,依我看,这石桥图咱们要不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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