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长的喝声惊到了在场的其他人,他们惊讶抬头,看向正扬起袖子拂出纸灰的孙道长,他们茫然的四面环顾,但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这时,那些飘落的纸灰下坠,与那些虚幻的、畸形的人形影子所伸出的手臂发生了接触。

顿时,他们看见虚空中伸出了一只只手掌,手指怪异,是不正常的长度与纤细,干枯的皮肉紧紧包裹在指骨上,肤色青灰且带有焦痕,那些手掌抓住了下落的纸灰,短暂现出形体后又迅速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目睹这一幕的人们惊疑不定,未知事物游荡在身边的不安与恐慌笼罩了他们,他们开始窃窃私语,有胆小者已经退出几步,做出一幅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来。

孙道长开口安抚道:

“无碍,不过是一些孤魂野鬼,被法事吸引而来,已经被我打发了,莫要惊慌,保持肃静!”

众人依然惶恐不安,但都听话的站立在原地,看着法坛上沉着威严毫不慌乱的孙道长,略微定下心神。

“方才贫道引渡亡魂超脱冥界之时,因怨气过于深重,竟然引得冥界显化降临,有小鬼阴秽趁机游走。”

他语气严肃的道:

“周陈氏亲眷何在?”

周陈氏正是那具溺死女尸。

那刻薄的中年妇人忙不迭拉着沉默寡言的年轻男子出列,弯腰低头,忐忑不安的站在空地上。

“我且问你们,那周陈氏究竟是如何亡故的?竟然有如此大的怨气,莫不是你们害她性命?你们可知,她一尸两命,孕妇的怨气与胎儿的怨气纠缠不清,有可能会化为两只厉鬼,到时候成了子母煞,一个村子的人都不够死的!”

此言一出,周围人的眼神顿时如针一般刺过来,刺的周母如芒在背,浑身冒汗。

周母顿时被吓得大惊失色,面色发白,她忍不住跪倒在地,吞咽了口唾沫,嗓音微颤的开口道:

“道长、道长明鉴啊!她确实是自己洗衣服跌入河中淹死的……与我们无关啊!我……我只不过是给她立了些规矩,可哪家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伺候公婆本是她分内之事,我只不过让她多做了些活计而已,也从来没有短过她的吃喝,全是她自己命薄啊!”

她情真意切的哀声道:

“再不济,她肚子里还怀着我们周家的骨肉呢,虎毒尚不食子,我怎么会去害我的大孙子呢?”

说着,她又为她那还没出生就已死亡的孙辈挤出两滴泪水。

而她的儿子依旧面色木然的站在她身边,对于孙道长的喝问以及自己母亲的哭诉毫无反应,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在场众人听到她的辩驳,再看着木桩一般的年轻男子,心里对于周陈氏的遭遇都大致有数了:

母强子弱,新媳妇嫁过来被婆婆日日磋磨,整天劳累,怀着孕也不能休息,丈夫又是个软弱的性子,不敢反抗母亲,只能任由媳妇被使唤。

于是终于有一天,她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因操劳过度精神恍惚也好,一时不注意脚滑也好,不慎跌入河中,大着肚子,身体笨拙,最终没能上来。

他们心中都有些不忿,别人家的女儿也是米面养大的,到了你家就变得比下人还不如了,白白害了人家一条性命。

在场之人心思百转,有不忿、有鄙夷、也有不以为然,却都面上不显,只冷眼旁观,默不作声。

“哼!”

孙道长冷哼一声,漠然道:

“天理昭昭,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贫道不过一方外之人,世间案情贫道无权过问,我只告诉你,等你魂归冥府之后自然有人等着和你清算呢!”

说罢他一甩袖袍,转身重新回到坛前,继续未完的法事,不再理会她。

周母惴惴不安,但见法事继续,也不敢再出声,和儿子又退回原处。

——

“他们的魂魄已经被贫道送走,超脱冥界,你们各自将尸身领回去吧,土葬或是火化都可,全凭你们。”

孙道长拿出几张票据分发下去,每家一张,同时叮嘱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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