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民军打猎之物,正合春社祭祀之需,众人连忙卸下,将肉割了,放在锅中煮了。

“大都督,今天没有外人,你是贵客,就坐在老朽旁边。”

李定国连忙向首桌上的耆老行礼。

“大都督请。”

“之老,各位长辈请。”

“各位,今日是春社,咱们杨家照例祭祀土地公公,下面我宣布春社开始。”知客师也是族中长辈,宣布春社开始。

“敲社鼓!”村中青年们,便将几面大鼓敲起来,“咚咚咚”鼓声,把众人的情绪都带动起来,人人脸上都泛起了笑意,杨之洞面色一如三月春雨一般。

“祭土地!”

杨之洞恭敬地端了酒肉,置于坝中的祭桌上,焚香祷告,众人一道行大礼。

“饮社酒!”

李定国跟随众人将面前酒碗端起,一饮而尽,别说,这古代民间之酒,多系甜酒,李定国饮来,倒不似后世的烈酒,那么辣口。

“吃社肉!”

面前的碗里,只有一小块肉,兵荒马乱,能有一块肉吃,也是难得。李定国学着众人的样子,吃了社肉。

“玩社戏!”李定国要与杨之洞等说话,便吩咐谯山等参加社戏。

这时李定国方开始向杨家耆老敬酒。

“各位长辈,今天李某有幸参加杨家春社,李某甚感荣幸。在此李某借这杯美酒,感谢长辈们的深情厚谊。安民军到杨家沟,多有打扰,给乡亲们的生活造成了诸多不便,请各们长辈们海涵。”李定国端着酒,一一给长辈们敬酒,军民一道尽欢。

桑拓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李定国等几人踏上归途,一个俏丽的女子扶着醉醺醺的谯山,跟着众人,李定国大惊,武水都连忙把李定国拉到一旁:“白天咱们都在桑林中嬉戏,这女子啊看上了谯山哥,便将一朵梅花送给了谯山哥,这不,要跟着咱们一路走。”

李定国连忙停下来,面有愧色地找到杨之洞:“之老,李某御下不严,冒犯了杨家女子,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杨之洞听到哈哈大笑:“大都督莫要惊奇,春社从古至今,就有男女欢好之俗,安民军中多的是好后生,杨家多的是好女子,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此举顺天理合人伦,乃无上之功德。”

原来这春社欢合,乃上古之习俗,既然那女子爱上谯山,便是天作之合。

夜晚,三丰洞一灯如豆,李定国剑眉紧锁,静静地坐在灯下,一直不肯入睡,巴岳山的夜,春雨如愁,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人。

李定国怔怔地看着三丰洞的石板路,眼睛一眨不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盏油灯出现在石板路的尽头,油灯走得慢,他看得仔细。

“大都督,杨家沟杨之洞先生求见。”武水都报告道。

李定国慌忙用袖子将凳子擦了擦,“快请。”快步走到了门口迎接。

“先生雨夜前来,可愿与李某围炉夜话?”李定国为杨之洞擦拭衣上雨水,轻快地问道。

“老朽求之不得。”

李定国执着杨之洞的手,来到火炉旁,扶杨之洞坐了。

“不知大都督所为何事,可千万别不问苍生问鬼神啊。”杨之洞笑道。

“先生远来是客,由先生先问吧!”李定国笑道。

“老朽想问,你们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局。”杨之洞语调低沉。

“困局,先生何出此言。”李定国心下一惊。

“据老朽观察,安民军人人不剃发,肯定不是清军,但你们与明军也很疏远,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大西军吧,大西四王,孙李刘艾,如果老夫猜测不差,大都督应该就是大西军安西王?”

李定国笑笑说道:“杨大叔认错了人,李某哪有封王的命。”

“大都督面色带笑,却眼神如刀,隐然已有了几分杀意,是老朽失礼,大西军西充失利,情势十分危急,前有明军后有清军,隐姓埋名,实是情非得已,老朽不该自作聪明,一语道破。”说完起身来,长施一礼。

李定国连忙扶着杨之洞道:“哈哈哈,既已道破,便当畅叙胸中块垒。”

“据我所知,孙刘艾三王在嘉陵江东面聚集了三万左右人马,近八万家属,十分困难。以你们目前的实力,要想彻底打败清军根本没有可能。只能击败重庆曾英,打开向贵州的通道,上策是借助长江天险,将清军阻挡在长江以北,中策是进入云贵徐图大业。”杨之洞分析道。

“先生真乃当代孔明也,只是这曾英骁勇,重庆城坚,如何破得?”

“上回你等攻破重庆,靠的是炸药,这回此法未必可行,不过曾英为人骄傲,常常临阵轻敌,你们可擒贼先擒王,一举而下重庆。如与曾英打成消耗战,则正中清军下怀,他们必效仿破李自成之法,突蹑军营。”杨之洞分析道。

“大叔认为可偷袭曾英?”

“我听说他常船上宴饮。”李定国连忙让小艾搜索“曾英”,妈的搜索的结果是一个大学的副校长,女的。继续搜索“南明曾英”,我考结果倒是出来了,屏幕上一大片广告,小心关掉之后,曾英这小子终于浮出水面:“刘文秀等几个人带着这条船回到了北岸,孙可望当即带领精壮披甲士兵百余人,带领长枪、弓箭、火药,亲自登船,就这么一条船直冲南岸明军水师,果不其然,明军的十几条大船把孙可望包围在了江心,按理说,孙可望是完蛋了,但这时,意外出现了,曾英本人手持一把装饰极其漂亮的弓箭站在桅杆旁边,孙可望部下大将王自奇发现了曾英,于是一箭射过去,曾英当场中箭落水阵亡。”

这哥们死得不冤那,打仗呢,你就不能严肃点儿?记着了“手持一把装饰极其漂亮的弓箭站在桅杆旁边。”看来杨之洞真有诸葛之能啊。

“多谢大叔献策,李某担心,我们走后,你们如何保全。”李定国忧心忡忡。

“我等隐姓埋名,不与世争。”

“清军既来,必然征粮与拉夫。”

“誓死不从。”杨之洞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以为,只要不要你们的命,你们尽量满足他们,壮烈的死易,卑微的活难。将来我们如果能够收复这里,你们就可以一起生活在阳光下,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们要承担起种族延续的重任,不可轻言死节。”李定国认真地说道,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更不像历代的统治者那样,要求百姓为他的政权送死。

“话虽如此,咱们杨家有青年子弟23人,老朽希望他们随安西王征战,岂能做异族的奴隶。”杨之洞流泪说道。

李定国眼睛一红,杨之洞以子侄相托,既是民族大义感召,也是对他个人的极度信任,当初谯山等加入队伍时,队伍尚小,李定国自己并未有坚定的信念,如今上万人马跟随着自己,早已没有了进退的从容,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杨大叔,我担心我们走后,清军报复你们?”李定国执着杨之洞的手,诚恳地说道。

“我想他们悄悄跟你们走,这样谁也不知道哪家娃娃到了哪里,今晚我已经把他们带来了。”杨之洞小声说道。

“杨大叔为何这么信任我李定国?”

“其实曾英也算仁义,军队不骚扰百姓,不过大明气数已尽,他不该愚忠,况且像安民军这样,主动为百姓做事,老朽活了大半世人,也只有你安民军才如此,这就是杨家子弟愿意跟随的原因。”

“大叔谬赞了,你听说过闯王来了不纳粮,可曾听过闯王来了不吃粮?安民军是爹生的妈养的,我们也吃粮,只是定国想过,如果咱们打得过曾英,曾英那里有粮食,打不过曾英,要粮食有何用?”李定国斩钉截铁地说道。

杨之洞看着李定国坚定的眼神:“破釜沉舟,当代霸王,临别之际,请大都督留下墨宝,他日也有个念想。”

“好。”杨之洞为李定国研墨,李定国略加思索,提笔便写:“早春巴岳暖,三丰洞如家,若为安民故,万夫向天涯。杨老殷勤送,热泪如雨下,不逾两载回,且话桑与麻。”

杨之洞饱含热泪:“老朽就等着与大都督共话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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