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妖物如此羞辱人的要求,妘代氏并未露出愤怒神色。

艰难用完好的手掌支撑起身体,妘代氏面上依旧谄媚。

踏上仙路已近百年,然而她时时刻刻都只是在最底层的泥沼中挣扎。

冷眼,白眼,羞辱不过家常便饭。

谄媚,客套,巴结近乎一门道法。

胯下之辱而已,比起性命算不了什么,这狼狈的一生又有什么羞辱没接受过呢?

吕封双腿脚筋尽断,脸上被碎瓷片割出的伤口更是火辣辣的疼。

五指牢牢叩入泥土中,将满腔怒火无用的发泄在土地嫩草上。

“大王,那些仙修就是群虚伪狡诈之辈,道貌岸然之徒,不过仗着一身修为便强迫我师徒二人做这做那。”

妘代氏眯着眼,言辞尽显对常空的控诉。

“你这人族倒活的明白。”

袁荣大笑出声。

见话语有效,妘代氏吹捧的更加卖力。

“您不愧是妖族的大人物,行事坦荡,老身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成了人族。”

“不错,人族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虚伪之徒,还常常吆喝我妖族是那祸乱邪魔,简直可笑。”

被这番话语提起兴致,袁荣觉得身前人族都顺眼了几分。

吕封死尸般躺着,背过头不愿看那一幕。

然而话语声音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入双耳。

他不明白师父为何这般软弱,哪怕同妖物拼死一搏又如何,性命真就这般重要?

“明明有的东西可以比命更加重要。”

呢喃出声,苦咸的液体混合腥味滴入嘴中。

那是吕封的泪水。

一辈子都弯着腰,到了最后真的已经直不起来了。

妘代氏面上极力做出讨好谄媚表情。

因为只有这样,她眼睛才会眯起,也因为这样,眯起的眼睛就看不见徒弟的表情。

一定很让你失望吧,想当初我还吹配说自己是那神仙人物。

思绪飘走,兴许是死前的走马灯,妘代氏想到了同少年初次相遇的那个除夕。

“对不起一直在骗你,那天我并不是因为救人去斩妖除魔受的伤,其实是偷了一伙修士的灵石被他们发现后打伤的。”

妘代氏低着头摆出一副恭敬姿态,而那苦涩却掩藏在谄媚的笑中。

垂着脑袋,视线游曳在依旧勃勃生机的绿茵上。

手掌用力攥起一块泥土捏在手心,谁不希望直起腰活着……

缓慢抬手向前,膝盖紧随其后,匍匐在地上逐渐向前爬去,就像一条狗。

袁荣笑着,脑海中全是以后进入妖宫成为巡山司职的风光。

吕封沉默着,不愿去看师父跪在地上攀爬的模样。

轻轻闭上眼睛,短暂一生潦草落幕,黑暗中忽地闪过初见常空仙长时他那谪仙般的模样,若有来生能如仙长一样风光就好了……这样师父也能直起腰活着。

“大王。”

妘代氏声音响起。

袁荣疑惑低头看向身下丧家之犬一样的老妪。

“那仙长的秘密……”

听闻此言,袁荣想到那谱牒仙修的恐怖,又想到借此可在楚统领那再立下大功,不由略微俯身认真倾听。

妘代氏扬起苍老遍布褶皱的面庞,嘴唇蠕动。

“说的是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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