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叙白有些激动。
“叔,我家不在镇上,我爸妈在山里种香菇,我叫杨建军。”
“那你几岁了?”
“二十五。”
“那你应该结婚了吧,孩子有几个啦?”
杨建军摇了摇头说:
“我现在要先立业再成家。”
“还没结婚,那有些太迟啦。”
吴叙白微微一笑,杨建军也笑了笑说:
“响应国家晚婚晚育。”
吴叙白竖起大拇指夸赞说:
“好呀,年轻有为。可惜呀,我只有一个女儿,不然一定要嫁一个给你的。”
杨建军脸皮子薄,顿时通红起来。
“您女儿嫁到长琅吗?”
吴叙白点点头又摇摇头:
“后悔啦,不该把她嫁那么远。”
坐在八十年代的火车上,南来北往,五湖四海,每天都有萍水相逢的人。没等深入攀谈,火车已经到达长琅。
杨建军热心地帮吴叙白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月台上,还帮忙一件一件地递到他手上,直到他背上背着的,左手提着的,右手拎着的,满满当当了,一件不落,沉甸甸的重量让这个老人的身子也矮下去一截,腰板却是直的。
杨建军默默地感叹:
这个女儿真有福气。
谢过杨建军的吴叙白独自走出了月台,穿过甬道走出车站,映入眼底的是城内一条长长的古城墙,像一条披挂的佛珠,围住了大片城郭式的斜顶房屋,这是一座古老的山城。
吴叙白一路上靠着问路,穿过了古城门,一直走到电影院对面的城东汽车站。
山脉遮拦了寒流,寒流沉入山下的城,浸入城里的水,长琅的寒冷要比岩北要更深一重,他的口里不时地吐出一阵一阵的白雾气。
吴叙白从胸口的贴袋里拿出一张对折的稿纸,上面画了一幅简易的路线图,是女儿荔香凭着大概的记忆手绘的,叠在信中寄来给他的。
按照路线图先找到有经过王屋村的公共汽车,经过一番打听后,吴叙白才发现自己该坐的车还需要等,他孤零零地站在汽车站的大门外的马路边。斜对面有个老人支着一个馄饨小摊,只见他打开锅盖舀出一碗个个饱满的馄饨浮在在撒了葱花的汤面上,香气飘了过来。
吴叙白吞了吞口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放下了手,他生怕错过两个钟头才有一趟的汽车。他捱着冰冷的风,这时他真想喝一碗热热的酸辣汤来暖暖身。
好不容易上了摇摇欲坠的汽车,却挤挤挨挨的都是挑着各类水果的商贩。吴叙白看司机旁边的发动机舱盖上挺空的,他挤过去朝坐在上面的人笑了笑,对方也很朴实,立即让出一点位置。
吴叙白听不太懂这里的方言,只听到其中一个外地来的商贩说,今天是新林镇的圩日。他时刻盯着沿途的风土,到处都是山。
汽车在王屋村停了,车门靠售票员手动拉开,吴叙白下了车,照着路线图穿过王屋村,走过一座石桥,再往右面的泥路走,经过裤子山后还要继续走,一直到最北边那一栋黄泥房屋。
他叹了一口气,探望远嫁的女儿,是一场旷日积晷的跋涉,来一次需要积攒许多远虑和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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