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暂扣军部半年粮饷,以作赈灾之资费?”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我那女帝娘子不是很聪明吗?这次怎么这么笨?”

“他不怕三军哗变?”

“真觉得她那皇位很稳?”

“逮着老爹的羊毛一直薅是吧?”

看到密信内容,秦布衣呼吸都有些急。

自己那女帝娘子,真的是在作死。

这一脚,完全是朝着亡国之君的路子踏过去。

蒙易听到秦布衣的话,额头满是冷汗。

敢说女帝笨?妄议皇帝,也只有这位女帝夫君了吧?

要是让女帝知道,会怎样?

蒙易都不敢想,以女帝那动不动宰人的冰冷性格,真不会剁了秦布衣?

女帝刚定下婚约,这位魏王就敢口出狂言。

那位女帝若是知道,不可能只是像刚才那样,拍桌子捏玉雕小人儿吧?

秦府之中,和老王爷议事的一些军将,听到秦布衣的话,直接移开眼神,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女帝陛下毕竟是天家,也只有秦布衣这货现在的身份,敢这么吐槽了。

“孽障,不得对陛下不敬!”

“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老王爷怒目。

秦战三兄弟满脸无奈。

虽然秦布衣对女帝不敬,可是秦战他们这些军部的将军,都认为秦布衣是对的。

大周国一直是重文轻武,武将士卒一而再的被打压。

大周数十年来战火不断,粮饷根本不能按时足额发放。

克扣军饷是常事,很多时候还是老王爷自己想办法垫付。

现在还要暂扣半年钱粮,如果不是老王爷镇着,只怕这次真的会哗变了。

就算明面上大周六军的将军们会畏惧老王爷的军武之威,可大周边军,肯定会有异心之辈。

此次南方水灾,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老王爷此刻,内心有着极度不安。

“王爷老爹,我可没有不敬。”

“现在的我,这不已经成了女帝的夫君吗?”

“我这娘子,做蠢事不说,还让老爹和兄长姐夫们难堪。”

“说两句不是,又没什么不对。”

“您老忠君爱国,为我这位笨蛋娘子着想。”

“可您老有没有想过几位将军叔叔?”

“叔伯,姐夫他们也是军中将军,手下将兵过万。”

“这事儿要是答应了,他们怎么办?”

“六军粮饷本就经常拖欠。”

“此次缩减粮饷,军中不满是小,有心之人乱命,那可就玩儿大了。”

“届时,我们王府的声誉,会在军中受到巨大打击,甚至六军都会有极大裂痕。”

“万一某处边军哗变,那些文臣言官,只怕更会落井下石。”

“您老这身子骨,还能镇几年?”

“我甚至怀疑,有人借着此次江南水灾,故意算计我们。”

秦布衣神情严肃。

虽然秦布衣年仅十四,可他毕竟两世为人,而且早早关注军中事务。

大周六军的情况,在某些方面,他甚至比老王爷了解的还多,毕竟是后世之人的眼光来看待事物,旁观者清。

老王爷军事无敌,可政务一般,大军粮饷还是靠朝堂,靠世族文官。

老王爷也知道缩减粮饷不对,可他无可奈何。

加之老王爷的愚忠,他会坚决的执行女帝的命令。

秦布衣内心,顿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这次水灾,女帝缩减军费来赈灾,完全是下策中的下策,而且也太过诡异。

就像是女帝故意在针对老王爷一样。

女帝不可能不知道,如今边军粮饷紧急。

周边三国虎视眈眈,战事随时都会再起。

可女帝还是要动六军军饷,这完全是动乱军心,祸乱之举。

一旦军心变动,三边必定危机。

大周就算不亡,也会因此动乱。

而北凉王府无论是声誉还是军力掌控,都会受到巨大打击。

秦布衣的话更加对女帝不敬,但是老王爷身边一众将领,还有秦布衣的姐夫这些军官总兵,皆是点头认可。

大周军政积弊,这数十年连年大战,或许还能转移内部矛盾。

可近年来,虽有战事,却只是局部战争,内部承平之下,庞大臃肿的六军,完全在拖垮大周财政。

可这种危机之事,却无法解决,有些矛盾被压得太久,早晚炸掉。

六军军饷时有亏欠,有老王爷镇着,也无事发生。

可老王爷年岁日高,此次对半砍掉军饷,六军不出乱子,是不可能的。

也或许六军不会乱,但却急剧消耗老王爷的声誉,让边军将领离心离德。

老王爷赫赫之威的影响,其实早就在缓慢削弱了。

“妮子,你懂个屁。”

“江南水灾波及极广,灾民百万,不可不救。”

“去年征北蛮,打西辽,耗费了国内三年钱粮积攒,如今国库空虚,农务青黄不接,哪有钱粮赈灾?”

“如果南方水灾没有处理好。”

“江南必有反叛,到那时,北方,西北,南理之地,只怕也有战事。”

“陛下是逼不得已,才出此对策。”

“不用此策,难不成等着战乱四起?”

“你嘴皮子一张,就对陛下无礼,话说的好听,你这孽障能靠嘴皮子解决水灾?”

老王爷没好气的怒斥道。

老王爷也知道如此对策是祸乱之举。

可有时候国事就是如此,利益集团纠葛之下,做出的决定,往往就是那么离谱。

“国库空虚,没有钱粮赈灾不假。”

“可是国内世族,富商有钱粮啊。”

“京都八大粮商,传闻每家积粮百万石,粮食存储,更是建造了粮城,那雄伟程度和州郡大城一般无二,我还专门走访过。”

“至于那些世家大族,哪个不是良田万亩,甚至十数万亩?”

“他们没粮?”

“我那女帝娘子不是经常杀人吗?她只要愿意,再去杀一波,割一波韭菜不就有粮了吗?”

“还不会让六军动乱。”

秦布衣脱口而出。

“胡闹!”

老王爷直接怒斥。

话音夹止,整个王府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老王爷瞬间愣住了,竟然思索起来。

秦布衣所言,他第一时间觉得手段残酷血腥,毫无道德底线,可是转念一想,他有点心动了。

老王爷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字齐肩王,异姓王爵,就是踏着尸山血杀出来的。

杀人,对他来说和吃饭一样。

如今江南水灾,如果正如秦布衣这般,杀富商,世族就能解决,好像不是不可以。

最起码,这比六军动乱更好。

一旁青衣卫统领蒙易也是满眼火热。

青衣卫是女帝创建的,监察百官的特务机构。

他是女帝的刀,整个帝都,杀的人头滚滚,脏事恶事都是他做的。

杀人杀的爽,抄家也抄的爽,他是知道那些世族富得流油。

如果按照秦布衣所言,赈灾的钱粮,肯定能搞定,只是会受人诟病。

一时间蒙易突然觉得,这秦布衣和女帝陛下,简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心都挺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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