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他才拉着担架爬犁赶到山峰脚下。

尽管他不断地变换着两个肩膀,肩膀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磨秃噜皮了,露出了粉红的嫩肉,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

他仰望着高耸云霄的山峰,眉宇渐渐紧锁起来,心里产生了为难情绪。

他一个人把担架爬犁拉上山,虽然不至于累死,但也得筋骨剧痛,如同扒了层皮一般。

他摘下水壶喝了几口水,真想倒地休息一会儿再拉。

但他知道自己闭眼就能睡过去,不敢丝毫懈怠。

他强打精神,略微活动了几下筋骨,一声不吭地重新把拉带套在肩部,使劲拉起了爬犁。

他不能耽搁,需要他做的事情还很多,或许他整个夜晚都不能入眠。

除了给活死人搭个窝棚外,他还要给活死人周身抹上草药。

抹草药之前,还得把气根捣成泥状,同时要把活死人后脑勺的伤口清创处理一下。

晏惜寒知道自己不是医生,但他也只能把自己当成医生,对活死人死马当活马医了。

此时此刻,没有比他再高明的医生了。

漆黑夜,乱石坡,险恶的山路。

其实哪儿来的路?

只要一时疏忽,两人便会摔断四肢和磕碎波棱盖儿。

缕缕轻烟继续爬上灰暗色长空,那是城堡里的人在做晚饭吃了。可他还饿着肚子,炊烟缭绕的情景与昨晚看到的别无二致。

狼嗥依旧,高亢尖锐。

只不过这次群狼并没有加入进来,只有一只狼在嚎。

声音听上去比昨晚更加惨烈,仿佛末日来临。

它在哀鸣,在悲伤。

它不甘,却很无奈。

当星光划过寂寞的夜空,淡淡的忧伤中浮现出丝丝缕缕、总是渲染着一种很无奈的情绪,让人看不到希望。

可能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在重复。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狼嗥、凛风和灰暗空寂的森林,每天都在漫无边际地延续。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晏惜寒脸上的时候,温热的气息使他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他用有些僵硬的手指揉了眼皮。

昨晚,他一直不停地忙碌到后半夜才入睡。

光是清洁活死人那满是血渍、污泥、沙粒和草屑的身体,就用去了他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术刀,刮去了他那覆盖在头顶的肮脏头发。

活死人后脑勺凹陷进去一小块,他无能为力。

头皮上的三处口子,他消毒后撒上了抗病毒的消炎药。

身上其他伤口都是皮外刮擦伤。

口子不少,但都没有伤着筋骨,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像他们这些当兵出身的,在野外训练时,磕磕碰碰弄伤身体,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那些浮皮潦草的伤口,就像是欺软怕硬似的,你越是把它当回事,它就越是不好愈合。

你无视它,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口竟然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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