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次议事大会不予限制参加者身份,你也就不用特别混入哪个门派,随意装扮成个江湖游人,上门听论便是。
语毕,傲穹拿起座位旁一个包袱,递给了叶凝绮,说道:”等会儿你便直接启程上路,穿戴上包袱里师父为你备好的装扮。记着,接近到那张家庄时,定会遭遇上不少同往与会之人,你切勿与他人交谈上话,连寻常目光交会也是能避就避。听完议事重点便可先行离去,莫要落在最后众人齐散之刻才走,那时难免一番碰撞擦肩,总是容易让人瞧上你几眼。
叶凝绮取过了包袱,拱手应命道:”徒儿明白!徒儿定会小心谨慎!”
傲穹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内心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叶凝绮会出什么差错,因为自己这个徒儿,打从入教以来,从来也没让他失望过,他深深知道,这次也会是如此。
与傲穹别过后,叶凝绮便乘马离教,南下往那张家庄参与议事大会去。
行至苍冥教几十里外一处林间,叶凝绮下了马来,在一株大树后将外罩着的巽幽盟斗蓬卸去,显露出里边一身拼布粗衣,接着又将铁制面具除下,从包袱中取来了几大撮浓黑胡子黏于唇周下巴、几长条暗色假疤贴于额面双颊,最后再戴上一顶边缘宽大的草帽,并将帽缘给压得低低的。
叶凝绮这一身装扮,都是傲穹事先为其准备,傲穹知晓叶凝绮外貌不凡,为免引人注意,故意让其改扮成一位边幅不修的江湖游人。
旁人见其衣帽粗俗,自然心觉他不过是个听闻道上风声、前来叶家一凑热闹的无聊份子。
这类喜欢四处插花、攀攀交情之人,武林中是所在多有、见怪不怪,自然也就无啥特别、让人多瞥一眼也懒。
当天行路至傍晚,已入到了冀州北面,叶凝绮眼见天色已暗,便随意在道旁找了间小客店歇息一宿,隔日清晨又再继续赶路。
这日已近中午,叶凝绮乘马行至冀州南端,入到了张家庄所在之“赤霄城”。这赤霄城原先并不作此名,不过自从张家在此崛起、张遵道又接了武林盟主之位后,城内居民不由倍感光耀尊荣,于是经过一番众议后便改取了这样一个听起来颇有祥耀之气的城名。
张家庄家大财雄,每逢举行议事大会,都会预先备好丰盛茶酒菜看,待到会末依序端出、以飨宾客。
但叶凝绮此番前来,并无待到最后打算,是以事先在路旁小摊简单食过饭点,这才牵着马匹往那张家庄行去。
那张家庄不亏为当今天下第一大庄,远远望去即可见着一整面亮白的高直粉墙,墙顶上横飞着一只只雕龙砌凤,墙底边连生着一朵朵石花岩草;长长白墙中有着一处开口,耸立着莹光照人的巍峨大门,顶上处是金漆闪耀的“张家庄”三个大字、两侧边则是刻工精细的环纹玉柱。
张家庄如此辉煌妆点,往往宾客访友还未入到庄内,单由外边观望,便已深感气派威荣、尊贵显达。
叶凝绮近到张家庄前百余步时,前后左右已处处都是同往之人,叶凝绮始终与旁人保持至少两步距离,小心翼翼地不与任何来者有机会触碰上。
行至张家庄大门前时,但见入口里外站立着数十位迎宾侍者,面对每一来客都是恭敬有礼地致意展笑。
一位侍者迎往叶凝绮面前,对着他屈身示意一番后,接过了其手中马绳,将马匹牵往一旁马房安置,跟着又是一位侍者走上前来向着叶凝绮躬身行礼,然后右手伸了个长向着一旁展直,提点了入庄后行进方向。
叶凝绮对着面前接续相迎的侍者们都只是轻点了几下头,一眼也不多瞧、一字也不多说,直接就往庄里深处走去。
叶凝绮顺着一条以着方平石板整齐铺上的宽宽步道一路走将而去,穿过了一处极为华美的大花园,四下亭宇楼阁纷纷、石桥涓流处处,实在好一幅宜人赏心的美景雅致。
行经过花园后,叶凝绮入走了一处回廊,沿着长长回廊直行一阵,终于来到了张家庄的议事大厅。
此刻议事大厅中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上门客、闹哄哄地充塞了言笑声,看来张家庄此次议事大会来人访宾当真不少,偌大的议事厅堂当下竟也被这数百余人挤得有些室闷生热。
叶凝绮选定了东南隅一处角落边空位入座后,向着四处环顾细望了一阵,但见坐定于接近厅堂中央位置之人,大多年过四十,个个语态雍容、气宇轩昂,后方还都随了一大票衣着齐致的徒众,想来这些人员都是来自武林中势力独占一方的名门大派。
至于如同叶凝绮这般没名没势没人的零落散客,多半颇有自知之明,不约而同地尽往不起眼的周围处躲去。
经过一番观望与等待,来客也都入座得差不多了,此时厅前平台走上了一位年约三十五、六的中年男子,那名男子衣着朴素、气质也无特殊之处,看上去似乎并非张家庄之主人,却像是主持仪式的礼者。
只听得台上那位男子朗声道:”张家庄有幸请得各位英雄不远千里与会,在下这就请出敝庄叶庄主来与各位论事议策。
语毕,厅堂中连响起一阵宏亮掌声,一个高长身影缓缓从厅后现出,其身畔还牵扶了一个枯瘦人影。那名身材高长者,是位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穿着黄铜色锦衣,额上锁着浅浅皱纹、发间隐现丝丝斑白,双目坚毅而有神、面容慈善却庄重,实是一个气质颇为出众震慑之人。
那位形影枯瘦者,却是个年逾八旬的老者,一身银灰色长袍,面皮已经干槁五官都呈凹陷,顶上只残几撇银丝、牙齿更是几乎掉尽。
当世之时,病乱灾祸时有,常人平均寿命不过四、五十岁,要能活过六十已属不易,更遑论七、八旬年纪,至于如同神行尊者那般年过百岁者,更是绝无仅有。
眼前这个看上去至少八十余岁的干瘦老者,却不知是何来头,得劳张家庄一番请驾,迎往这议事大会中现身说事。
叶凝绮心中一阵思量:”眼前这身着黄衣的中年男子,应当便是师父所说之武林盟主张遵道了,然他旁边的这位老者却是谁呢?瞧他站立都已不稳,说话怕也是不清了,张家庄却还特地将他请来,可以见得他在此次议事大会中份量了。想来所谓制衡阴阳神诀之法,定与这老者将要述说之事极为相关。
此时张遵道牵扶了那名老者入座于厅前主位,自己则坐定于一旁副席,厅中众宾客此时也都安静下来,凝神等待张遵道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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