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韬晦先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福贵人最近的饮食,没有特别不正常的地方。
于是他让人把两个月前福贵人诊出喜脉之后御膳房所有的入口清单都拿过来,包括了吃的零食,以及熏的香,沐浴泡的药液,洗头发用的皂液,甚至贴身宫女使用的器具,都一一罗列并反复研究,还有太医院开出来的保胎方子,都找不出一丝端倪。
难道真的是遭了天嫉,老天降下惩罚?
顾韬晦不相信这些,即使他自己身上就发生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仍然下意识地不相信,把事情的原因归于神秘不可知是最方便的,但他的认知不允许他这样做。或者说即使要这样做,他也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仲青也不声不响地盯着看,看顾韬晦一筹莫展,自己也是一团乱麻,但他有个好处,就是擅长胡说八道:“你说会不会是下毒的人隔空发射?比如捅破窗户纸,用竹管喷毒烟进房间?”
见顾韬晦不理他,他又说:“会不会宫女无意间带入什么虫子咬了她?”
突然他又叫起来:“说不定是不同时间吃下去的东西在肚子里发生了化学反应,产生了毒素,从而导致了流产?”
顾韬晦嗤之以鼻,但仲青的话还是令他心中一动,他想自己是不是太常规了,要不要把每一件看起来正常的饮食来分析一下极端情况会导致什么后果?
这样想着,他就倒着推演,从出事的当天福贵人的饮食起居分析起。
好在有仲青天马行空的乱想力帮助他发散思维,但这样也让他脑子里就像在打群架,想几分钟就必须停下来清空。
这么一闹腾,还真让他貌似找出点线索。
出事前一周,福贵人身上起了一些红疹,痒得比较厉害,影响到了晚上睡觉,庄太医不建议用药,只是跟顾韬晦商量服用一些除湿类的汤羹,于是顾韬晦做了白术莲子汤。
白术的除湿效果比较好,又有安胎的作用,所以庄太医也没有反对,于是那个白术莲子汤也就每日正常给到福贵人饮用。
但是白术有一个小小的缺陷,它不宜与桃杏之类的鲜果同食,否则对于稳胎会有一定的影响。庄太医对此心知肚明,所以特地嘱咐了顾韬晦严防死守。
那么,是不是白术是直接原因呢?或者是多因一果?
这时候仲青的发散思维就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他说:“只是要在白术和桃杏这两者之间搭个桥梁嘛,这容易,看看福贵人以及身边的人有没有接触过桃子杏子就行了,即使没有吃过,摸过行不行呢?看到过行不行呢?宫里那么多的桃树,会不会被有心人随手摘下混在饮食中呢?”
顾韬晦若有所思,他决定逮着这条线索深挖一下。
他先去园子里有大片桃树林的地方转了转,看见大量的桃子掉在地上无人捡拾,都腐烂了。于是问了守园的太监,太监答:“这桃子味道不好,养着主要是观花的,果实青涩难吃,一直都让它自己腐烂变成肥料,没人去管它。”
顾韬晦又问:“最近有没有看见宫里哪位娘娘到这里来散步?”
小太监说:“散步的贵人很多,毕竟这里风景不错,又还是风口,视野开阔,好些贵人都喜欢来这里散步。”
顾韬晦问:“有没有见到过福贵人?”
小太监说:“有啊,她之前来得少,这两天来得多一些。”
顾韬晦心中有了数,去福贵人的居处问她:“这几天你常常去那片桃林散步,之前没怎么去,为什么呢?”
福贵人说:“前两天太后娘娘赐了乳酪,是车穆尔王国进贡的,我吃着挺好,于是太后娘娘把她那里的全部赐给了我。只不过那乳酪好吃是好吃,就是吃过后肚子有些胀气,我只好去那片桃树林散下步,消食。”
顾韬晦倒不至于怀疑太后的动机,赶巧了吧。
于是他再次从这处宫殿慢慢散步到桃林,仔细观察着环境。
仲青说:“你可以重点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虫子蜈蚣之类的,我听说岭南有种蚊子,叮了患病的牲畜,再叮人的话,人就会犯病,说明虫子有可能成为这种传染的载体。”他也不管顾韬晦听不听得懂,用了很多现代词汇。
顾韬晦于是真的慢慢打量起腐烂桃子的周围。
这一看,真的看出些名堂。
他发现,这桃子的周围爬了几只飞蚁,比平常见惯了的蚂蚁个头要大,至少他以前还没有见过。顾韬晦想了想,捉了两只在手,用绢帕包了起来。
庄太医也不认识,但他说可以拿到太医院去找人看看,那里见多识广的人挺多。
果然,下午就有结果了,庄太医带来了一个梁太医,梁太医是湖广人,他说他们那里有这种飞蚂蚁,咬人的。
顾韬晦就问:“这种飞蚁咬人凶不凶?有没有毒?咬之后人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梁太医说:“咬人还是凶的,只是它不像蚊子一样爱叮人血,它一般并不咬人,它毕竟是靠吃果子的汁液生存的。也有人被这种飞蚁咬过,就只是红肿发痒,有点像起疹子。”
顾韬晦瞬间就想起福贵人身上起的红疹,这难道是巧合?
仲青不失时机地撇嘴:“怎么可能是巧合,一听就知道是人为,这个局布的时间还挺长。”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