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韬晦准时到了御膳房,但因为自己身体发生了那么大的一件事,还没有从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所以只是神情恹恹地把今日工作吩咐下去,就端了一杯茶在案前发呆。

忽然就听得皇帝召见,赶紧跑到沐恩殿的早餐桌旁候着,同时候着的还有王太医。

辅仁帝最近明显胃口不好,只喝了一碗长生粥,吃了半只同阿饼。这长生粥为太医配置,均选最顶级的主食,比如吴越的菰米,陇南的粟米,以及黔北的薏米,用子时收取来的山泉水,软火煨熟,再置于瓦釜内一个时辰,待粒米饱吸浆汁之后再调味,谷香满溢,齿颊留芳。

同阿饼系面食,只是其中的肉粒比较讲究,未成年的乳猪,肥却不腻,滑嫩爽口,再加了一点獐子肉以增香,稍微腌制了半个时辰。腌制之法得益于顾韬晦最近新交的贡州肖家的肖万湖,有肖家的新法及盐卤,顾韬晦又打开了思路,融汇贯通,所以鲜美更甚从前,以至于向往清淡长生的辅仁帝也吃了半个,这已经是了不得的突破了。

辅仁帝指着同阿饼对顾韬晦说:“此物麦香之外有肉香提领,还算可口,只是朕不敢多吃,可多做一些给后宫太后和诸位娘娘。”

顾韬晦恭声答是。

脑海中突兀地冒出一个信息:“这就是皇帝吗?长得好像我们家隔壁的李大爷。”

顾韬晦自然而然地想了一句:“皇帝也姓李。”然后才发现自己怎么被仲青牵着鼻子走?这也太冒险了。

惊得头皮一阵发麻,刹那的走神并没有引起辅仁帝的注意,他继续说道:“朕找你来,主要还是因为朕的偏头痛有所缓解,似乎是吃了你上次做的菊花粥,想让王太医跟你共同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够继续改良增加疗效。”

顾韬晦回禀道:“此粥乃利州当地百姓日常所食,臣稍做修改,其作用是清热利肝,陛下因此头痛得以缓解,乃陛下洪福齐天,天佑大昭所致,臣不敢居功。”

王太医也跪下接旨:“陛下吩咐,臣马上跟顾尚食合计,看能否增加一些药材予以辅佐。”

辅仁帝嗯了一声,说:“你们退下吧。”

两人恭身退出,王太医朝顾韬晦拱手道:“尚食现在有空否?我们看看此粥有无需调制的地方?”

顾韬晦将王太医引到御膳房,沏了新入的黄芽,然后把菊花粥的配方写给王太医。

王太医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你这个菊花粥太单调了,虽能够缓解陛下的头痛,但应该是误打误撞,老夫需要再对症下药增加一些料,口味就需要你来调配了。”

顾韬晦答道:“这也是应有之意,各擅所长吧,你来定药材,我来调制口味。不过我先提个醒,这粥成了之后,还是要先找人试吃,不可太快呈送给陛下。”

王太医说:“那是自然。我今天晚些时候把要添加的药材报给你,然后你再酌情增减吧。方子最后给老夫过目一下,不要太晚,陛下等着要。”

顾韬晦说就这么办,事情先这样了。

等王太医告辞出门,憋了一上午的仲青迫不及待地发表他对皇宫的观感:“这宫殿好大,皇帝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早餐品种就那么丰富,但皇帝只吃了两三样,好浪费。唉,我好怀念窝子油糕,还有馓子油茶,这两样吃不到,来根油条配豆浆也要得啊。”

不说仲青一个人在那里哀嚎,顾韬晦就开始忙着盯午膳和晚膳了。日常的三餐是月初就定好了的,只是如遇特殊情况添减罢了。顾韬晦只是去后厨简单看了一下,看手下都按部就班地各司其职,也就没有再管,自去房间里靠着椅子养神。

上次答应舒公公的事需要给他一个交待,这件事顾韬晦已有了计较,断不会把侯忠翔扔出去。就是看找个什么理由可以让这件事天衣无缝地嫁接掉,舒公公那里不追究,自己这边也凭添一个助力。

舒公公那里已拖了一天,但并不表示这件就能够不了了之。斟酌半天,顾韬晦决定晚上去舒公公的府上拜访,顺便带上新到的一坛梨花白。

去之前先递了拜谒,舒公公今天刚好不当值,遂顺利进了舒府。

舒公公据说进宫前是秀才,什么原因进宫已不可考。但观察他的府邸,却并不奢华,反而带着一丝文人的清俊。顾韬晦第一次来,看府里的陈设,墙上挂的当朝名家的墨宝及写意,心里大概有了一些底,这舒公公并不简单,不由再次拔高了对舒公公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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