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群带来死亡、恐惧与厄运的鸦群,犹如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笼罩而来。它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尖锐而刺耳,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鬼咆哮。这些乌鸦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所到之处皆留下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黑色尸体。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斗之后,鸦群终于扇动着翅膀缓缓飞走了。然而,那些丧失理智且极度疯狂的乌鸦们,却在布兰特的身上留下了无数道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抓痕和啄咬。他原本整洁的衣衫此刻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如同风中残叶一般挂在身上。

随着衣衫的破碎,布兰特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展现在人们眼前。那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有新伤,也有旧疤,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则只是表皮破损,但无论深浅大小,都显得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可奇怪的是,面对这一身狰狞可怖的伤痕血口,布兰特竟然视若无睹!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那些伤口根本不存在似的。事实上,并非是他故作坚强或者勇敢无畏,而是因为他此时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无论是新添的伤口还是正在缓缓流血的旧疤,似乎都无法引起他身体的一丝反应。

如果一个活着的人,感觉不到身体的冷暖和伤痛;那么他也就体会不到死亡来临时,带来的威胁和恐惧。

这种奇异特性的能力,让他在每次战斗的时候变得无所畏惧、勇往直前,也让每个面对他的对手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既然乌鸦们飞走了,」布兰特暗自心想,「那也就预示着霍克找到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操控者。」

「那么,」他继续猜想下去,「我只要跟着这些乌鸦飞去的方向,就能够找到霍克和那个幕后操控者所在的位置。」

可他似乎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这里是维克多家族的地盘。

在那一片疯狂嗜血、张牙舞爪的乌鸦群的凶猛袭击之下,你竟然奇迹般地成为了唯一一个幸存者。就在此时,一阵阴冷而又低沉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一般,从不远处的高处悠悠传来。这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原本死寂的氛围,让人心惊胆战。

布兰特听到这个声音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转头望去。只见在他眼前那陡峭无比的斜坡之上,赫然站立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神秘男子。这个男人面容狰狰可怖,宛如从噩梦中走出的恶鬼,让人望而生畏。

他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被岁月遗忘的古老雕像。然而,他那居高临下的姿态以及投射过来的冰冷威严的目光,却如同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了布兰特的心头。

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他身上那件黑色长袍猎猎作响,肆意飞舞。这件长袍不仅将他的身材映衬得格外高大挺拔,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气息。仔细看去,可以发现他那宽大的衣袖上精心刺绣着一只血红色的乌鸦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

尤其是那双犀利慑人的眼睛,犹如两道闪电划过夜空,直直地盯着布兰特,其中蕴含的力量仿佛能够穿透一切伪装直达灵魂深处。他那倒钩似的尖嘴微微张开,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芒,仿佛随时都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在这片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他几乎已经完全融入其中,如果不是那张恐怖到极致、仿若恶魔降临人间般的脸庞散发着独特的光芒,即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恐怕也难以掩盖住他的存在。而他那对布满寒气的墨色双眸,则更是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冷漠与无情,仅仅只是对视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借助着头顶电灯杆上,照射下来的微弱光亮,布兰特隐约的瞧见至少有四条狭长的伤痕——歪歪斜斜的刻画在黑袍男子的整张脸庞。

其中有一条疤痕从右边眉心至鼻梁一直延伸到左脸腮边,将这张可怕的脸庞几乎一分为二。以至于任何人都看不清他本来是什么样。

布兰特从来没看过这么恐怖的脸庞,黑暗的眼睛,野兽的牙齿,狰狞的伤疤,裹在连身的黑色长袍里面,仿佛这就是真正的恶魔。

但是,布兰特却十分清楚这张恐怖如斯的脸庞属于谁——维克多家族的掌权者——‘黑暗吞噬者’——奥斯克·维克多。

身着黑袍的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冰冷凛冽得仿佛两把无坚不摧的利剑,直直地穿透空气,深深地刺入了布兰特那颗滚烫跳动的心脏之中。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脊梁骨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令布兰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就连呼吸也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自从他决定踏上成为一名刺客的道路那一刻起,死亡的阴影便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时时刻刻紧紧地缠绕着他。然而,多年来在生死边缘游走的经历早已将他的心锤炼得无比坚韧,对于死亡,他从未有过丝毫的畏惧。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位神秘黑袍男子所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莫名恐惧,竟也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但这丝恐惧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他内心深处强大的无畏与勇气所驱散。毕竟,身为赫赫有名的“无畏者”布兰特,又怎会轻易被这样的威慑所击垮?

黑袍男子微微抬起头,用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无畏者’布兰特,黑街兄弟会曾经的首席刺客,当然,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名号依旧属于你。”他那阴沉冰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称赞之意。

接着,黑袍男子继续说道:“在黑街兄弟会的信条和戒律当中明确规定,唯有成功击杀上一届的首席刺客,方才有资格荣获这一至高无上的荣誉称号。因此,首席刺客从古至今都仅有一人能够担当此重任!”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目光再次落在了布兰特身上,似笑非笑地补充道:“即便后来你选择自行脱离黑街兄弟会,但你首席刺客的身份却依然无人可以撼动。如今的你已然化身成一名盘踞在第九区的盗贼,更是创建了声名远扬的‘夜幕下的阴影’组织。不得不说,你的人生堪称传奇……”

黑袍男子阐述着他所知道的关于对方的一切,但他的语气里却掺入了威严的气势,强者的高傲。幽深的眼眸里,过于阴沉以及冷酷。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对面的黑袍男子揭穿伪装,这让隐藏在面具下的布兰特感到错愕惊诧。毫无疑问他的身份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他将自己的真容隐藏在面具之下,就是不想在乌鸦的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没料到对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就揭穿了他的身份。

面具之下的布兰特满脸惊诧地问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

“用面具隐藏着自己真实的容貌,用另一副面孔面对着自己的敌人而战。这就是你们这些出没在夜色下的潜行者善用的伎俩吧!”

“你以为将自己的真实面貌隐藏在面具之下,”黑袍男子面无表情的嘲弄道,“就能够欺骗所有人的眼睛,是吗?”

“你可以在某些时刻欺骗某个人,也可以在一段时间欺骗所有人;但你不可能永远都戴着面具,所以你不可能永远欺骗所有人。”

听闻此话,布兰特毫不示弱地回应:“在这座孤独冰冷的囚笼里,每个活着的人都戴着伪装的面具,我只不过是自制了一副而已。”

话音落尽,布兰特深吸口气,平复自己沉重的情绪,然后摘掉用来隐藏真容的面具,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坚定无畏的意志。

对于无畏无惧的布兰特而言,被敌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自己揭下面具却是一种胜利。即使不是胜利,那也是自信。

而且这份坚定不移的自信好似在说,不管如何强大的敌人,不管有什么艰难险阻,在他面前都会迎刃而解,不值一提。

自信是挺直地矗立在强者面前的牢固基石,如果他缺乏自信,那么他就注定会被强者击败, 而拥有自信却能让他昂首挺立。

“布兰特,”黑袍男子直呼其名,“我了解你过去曾经在黑街兄弟会所做的那些事情,同样我也清楚你正在做的和想要做的事情。”

“别自以掌控一切。”布兰特反驳的口气多了几分锋芒,“即使你已经了解我真实的身份,但这不并不代表你知道我隐藏的秘密。”

在阵阵寒风的袭扰中,黑袍男子却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在这个完全封闭的地下城市,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瞒过乌鸦的眼睛。”

下城区的乌鸦,就跟满大街乱窜的老鼠一样,随处可见。

但那些长着黑色翅膀的乌鸦,却要比狡猾的老鼠聪明许多。其中一些更加聪明的乌鸦,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乌鸦们栖息在下城区各个街巷路边的电线杆上,每时每刻地注视着道路上的一举一动,毫不松懈地监视着来来往往的所有人。

那些聪明伶俐的乌鸦,还会安静地栖息在某个隐秘角落里,用眼睛去观察,用耳朵去聆听,然后在将这些消息传递给它们的主人。

布兰特立刻语调尖锐地提醒对方:“即使你将整座城市都掌控在你的监视下,但你又何尝不是活在上城区监管者的监视下呢?”

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黑袍男子并没有被激怒,或者想要为此辩驳,反倒是阴冷地笑了笑:“这是我们的宿命,不可更改。”

容易被激怒的,大多是弱者。弱者才会逞强,强者往往懂得示弱。如果有谁真的能够激怒他的情绪,或许就只有神秘莫测的黑玫瑰。

黑袍男子那双似乎能够穿透人心的眼睛直盯着他,用极其平静地口吻说:“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以这套装扮出现在堕落街?”

“当然是来讨债的,达特那家伙可还欠我200金克朗呢!”布兰特随口编造了个听上去还算合情合理的借口。

但是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糟糕愚蠢的谎言。可情急之下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便随便扯了一个。

“不,你不是来讨债的。”听上去就像钝刀刮过玻璃的沙哑嗓音说,“你看上去就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想要迫切的找回。”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