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德穿着一身宽大的保安制服,花白的头发推成了平头,肤色偏深,是那种饱经风霜的古铜色。他低着头,支在桌上的双手,骨节粗大还贴满了风湿膏药,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泥灰。
这是一位典型的生活拮据、靠出卖苦力谋生的老汉形象。
程亦安回想到宋承志资料里描述的情况,宋承志高中毕业没有读大学,而是去酒店做了学徒,但是没过多久又转而去学修车,蹉跎十年,也没有一个干得久一点的工作。
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想来孙明德也是无法安享晚年,以至于年纪都快七十了,还要干一些出气力的工作糊口。
程亦安心生恻然,端了一杯热水放在孙明德面前,孙明德一见,惶恐地连连摆手,“警察领导,不用不用,我不渴。”
“天冷,喝杯热水,暖暖身体,”程亦安顺口就把吴谢池之前叮嘱她的话拿来用了。
孙明德这才哆嗦着手,喝了一小口水。
这时,吴谢池拿着笔记本进来坐下,孙明德立刻把水杯放在旁边,很紧张地看着他。
程亦安开口引开孙明德的注意力。
“孙大叔,你别紧张,我这边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是在审问你。”
“哎哎,你问吧!”孙明德答应得很利索,只是面容还是一脸严肃。
程亦安直截了当地问了:“你是怎么知道宋承志死亡的消息的,今天一早我们还没通知家属,你却已经赶到了案发现场。”
孙明德像是被打开了开关,立刻悲从中来,呜咽着捂住脸低泣道:“我年纪大了,不中用,在村六组那边一个足浴店里看门儿,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客人说五组那边死了个人,我想着晚上打承志电话没人接,心里就一直不踏实。想着下班回去瞅瞅,谁知前台姑娘他们说群里有人发死人的照片,我就凑过去看,一看发现竟然是承志啊!我的儿!”
程亦安与吴谢池无奈地对视一眼,如今讯息高度发达,人手一部智能手机,随拍随扩散,根本阻拦不及。纵然当时韩焱和片儿警已经严重警告了不允许现场拍照,但是现场照片还是不可控制地传播开了。
宋承志当时仰面躺在地上,五官都暴露出来,虽然被凶手用指甲油污染了面部,但是熟识的人还是一眼能认出来死者是谁。
“那你最后一次和宋承志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孙明德说:“我上夜班时见他没回家,又等了个把小时我打电话问问他回来了没,他说在路上就到了,我说到了给我个消息,他后面也没来消息,我又打回去,也没人接。我当他又醉死过去了。”
程亦安听见这个“又”字,连忙追问:“你给他打电话时,他是醉酒状态?他很经常喝酒吗?”
孙明德连忙点头,老实巴交的说:“他每天都喝,一喝多了还发脾气、砸东西。我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根本没用。本来前些日子,旁人给他介绍了个看仓库的活计,他干得好好的,结果上个月他去了个什么同学会,回来就开始怨天怨地的,埋怨我这个老子没本事,拖累他。我……唉,他也没骂错,我确实没本事!”
话说到最后几句,孙明德眼眶泛红,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程亦安有些疑惑,但注意力很快被同学会吸引住了。
“你说的同学会是哪天办的?宋承志同学会后,你家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或者有陌生人来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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