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对于史家而言,当真称得上是双喜临门,阖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氛围之中。先是保龄侯,圣上旨意降下,将他封为巡盐御史。虽说这官位品阶不算极高,在朝堂众多职位里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然而却实实在在是个紧要至极的位子。要知道,盐税一项,历来皆是国库进项的重中之重,把控着盐务,便如同握住了国家经济的一条命脉。保龄侯获此任命,意味着史府在圣心之中依旧占据着心腹要地,往后家族荣光,自是更添几分保障。

这边保龄侯封官的消息还未让众人缓过神来,紧接着,忠靖侯那儿也传来佳音。圣上颁下谕令,任命忠靖侯为福建道总兵,执掌一省兵马大权。如此一来,史家一门双侯,且一改往昔仅有爵位空名、在官职上却无甚作为的局面,现今一文一武,双双得到圣上重用。史家族人走在府中,面上皆是难掩的得意与兴奋,交头接耳间,尽是对家族未来的憧憬。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里,唯有史湘云一人独处闺阁,满面皆是苦恼之色。她自小父母双亡,身世堪怜,这些年全靠着叔叔婶婶的抚养长大成人。原本在府中,虽说偶尔也有寄人篱下的心酸,可好歹有个安稳之处。谁能料到,如今两位叔叔双双得了外派的任命,即将奔赴任所。叔叔婶婶们倒也都还念着亲情,纷纷开口让她跟随自己前去赴任。

这可让史湘云犯了难,跟去保龄侯那儿,虽说是文职任地,或许能多些诗文风流的熏陶,可婶婶的脾性她是知晓的,难免少不了诸多规矩束缚;若随忠靖侯而去,虽自在些,可军旅生活,又哪是她一个女儿家能轻易适应的。思来想去,一整晚辗转难眠,终究还是没能拿定主意。

“罢了,明日且去贾府一趟,问问姑祖母的主意吧。”史湘云暗自思量着,“还有上次园子里的事儿,也不知如今怎样了,一并去打听打听。”念及此处,她才稍稍心安,只盼着姑祖母能帮自己指条明路,解了这燃眉之急。

次日清晨,史湘云早早起身,精心梳洗打扮一番,便带着丫鬟翠缕往贾府去了。一路上,她瞧着街景繁华,心绪却依旧纷乱如麻,满心都是对未来去处的忐忑。

入了贾府,径直朝贾母处行去。彼时贾母正歪在榻上,和几个老嬷嬷闲话家常,见湘云来了,忙招手笑道:“我的云丫头,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可是想我这老太婆了?”

湘云上前请安,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回道:“自然是想老祖宗了,几日不见,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众人说笑几句,贾母便瞧出湘云似有心事,拉着她的手问道:“乖孩子,你这眉眼间藏着愁绪,可是有难处了?和我细细说来。”湘云眼眶一红,将两位叔叔外放,自己不知该跟谁赴任之事娓娓道出。言罢,又垂下头,只等着贾母给拿个主意。

贾母听了,轻轻拍着湘云的手,长叹一声:“可怜见的,自幼没了爹娘,如今还要为这事儿发愁。依我看,哪也别去了,就留在我这儿。虽说贾府比不上你自家自在,可到底有我在,我断不能眼睁睁瞧着你去外头吃苦。”

史湘云一听,不禁愣住,抬眸望向贾母,眼中满是惊讶与动容。她原以为贾母至多帮她分析分析利弊,却未料到是要直接将她留下。愣怔片刻,湘云嗫嚅道:“老祖宗,这……这怎好麻烦您,我已长大成人,哪能一直拖累贾府。”

贾母佯怒,点着她的额头嗔怪:“说的什么傻话,你是我史家的姑娘,又是我心尖儿上疼的,谈何拖累。在这儿,有我护着你,也能和姐妹们一处玩乐,不比去外头强?”

一旁的鸳鸯也笑着帮腔:“云姑娘,您就应下吧,老太太这些日子可没少念叨您,盼着您来常住呢。”史湘云心中暖流涌动,眼眶里泪花闪烁,思忖再三,终是微微点头,应下了此事。

贾母见她答应,喜笑颜开,忙吩咐丫鬟们收拾出一间上好的屋子给湘云,又让人去厨房准备她爱吃的点心菜肴。史湘云望着贾母忙前忙后的身影,暗暗发誓,往后定要在贾府好好生活,多陪陪这位疼爱自己的老祖宗。

正说着,只听外面丫鬟禀报,三春来了。原来这日三春按例来给贾母请安。迎春领头,带着探春、惜春款步走入,三人先是向贾母行了礼,而后一一与湘云见礼,彼此问安。

探春眼尖,瞧出湘云眉眼间尚有泪痕,打趣道:“云姐姐这是怎么了?才几日不见,莫不是被谁欺负了,你且告诉我,我定帮你讨回公道。”湘云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笑道:“好妹妹,谁能欺负我,不过是风迷了眼。”

贾母笑着将事情原委说了,又道:“往后湘云便在咱们家住下了,你们姐妹几个可要一处好好的。”三春听闻皆是一喜,迎春温柔笑道:“那可太好了,有云妹妹在,咱们园子又要热闹许多。”

惜春在旁轻轻点头,稚嫩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云姐姐来了,可要教我画画,上次那幅园子图,我还没画好呢。”湘云笑着应下:“那是自然,四妹妹只管开口,我虽画技不精,帮你添几笔还是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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