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望跟随陈科医生走的时候,赵教授也改变了自己的日程安排,决定和他们一起去,他对这个孩子的兴趣,伴随着围绕他接连发生的离奇事件愈加浓厚了。为了一探究竟,他调来了姚望在夏令营里的相关录像,发现在第一天参观时,除了小黑的异常反应之外,其它见到他的动物也都不太正常。在询问姚望同屋的青青和齐文举文两兄弟时,他们一致反映,姚望从来不睡觉,每次夜里起来方便,他都会和你打招呼,并且还常常自言自语,听起来像和别人对话,可又看不见其他人的影子。赵教授听完什么也没说,他决定亲自出马,把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搞清楚。
陈科医生所在的医院座落在荷谷市,距离夏令营没多远,乘坐缆车大概一个多钟头就到了。在缆车上的时候陈医生问姚望,先前来过没有,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问他要不要观光一下这座城市,姚望点头同意。他本来对观光毫无兴趣,只是希望尽量拖延到达医院的时间,给自己接受这次不同寻常的体检增添些勇气。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从姚望记事的时候起,就对医院心存一种无名的恐惧。他们经过的城市街道不算宽敞,但干净整洁,看不到来来往往的车流,也没有一个指示灯,出行者大多骑车或步行,人们三三两两漫步街头,一派悠闲自在的样子。建筑物和街道周围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有开着花的,也有结了果的,阵阵花香充斥着姚望的鼻腔,让他控制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陈科是一名医生,本能地问:“怎么了,是对花粉过敏,还是感冒了?”
姚望揉了揉鼻子说:“这花太香了,弄得我鼻子里面好痒。”
这时身边的赵教授也打了个喷嚏:“这花香的挺特别,我以前来怎么没发现?”
陈医生回答说:“这花儿是今年栽的新品种,据说对驱除蚊蝇有特效。”
赵教授问:“真的吗?”
陈医生说:“好像是,听说目前所有的除蚊剂都滞销了,厂家要联合起来状告花的培育者。”说完大笑起来。
姚望的情绪也松弛下来,他问陈医生:“这里怎么看不见几辆汽车,也没有公交车?”
陈医生说:“这座城市里没有公交车。”
“没有?”姚望不信。“城市里怎么会没有公交车。”
陈医生指着一排长长的外形酷似走廊的玻璃房子,里面影影绰绰坐着有人:“那里面是扶梯。人们外出一般会乘坐地铁,下了地铁,扶梯能把你送到想去的任何地方。即使需要步行,也绝对超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所以汽车在这里基本没什么用。”
姚望非常羡慕那些拥有汽车的家庭,爸爸曾经不止一次信誓旦旦的对他讲:咱们明年买辆汽车好不好?并把自己精心勾勒出的美好蓝图展示给他听:等你放了暑假,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每每这个时候都不忘带上一句,只要你期末考的让我满意——带上你妈妈和爷爷奶奶,我们一家人一起去海边度假。总共说过多少次姚望记不清了,问题是这一次次希望的破灭,在他童年的心灵深处,对拥有一辆汽车的憧憬越来越强烈了,甚至于演变成一个对自己来讲遥不可及的愿望。姚望想象不出,一个城市怎么能没有汽车,没有了汽车的城市还算城市吗?
姚望遗憾地问:“这么说汽车将来要被彻底淘汰的了?”自己拥有一部私家车的梦想还没实现,YW星球的汽车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无论如何不能容忍或者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赵教授说:“那是自然,即使因为某种原因还保留着你的爱车,它也变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物品,仅此而已。姚望家里还有汽车吗?”说完躬下身体看着他的眼睛。
听了这话,姚望不知不觉避开他的视线,犹豫着不知道说“有”好,还是“没有”好了。
赵教授也不追问,继续说:“事实上一切消耗不可再生能源的东西,都逃不过被淘汰的命运。不可再生能源包括石油、煤炭、天然气等。而电和太阳能,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其实人类很早以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之所以千百年来还一直依赖这些不可再生能源,是因为科学技术还没有实质性的突破所致。你就拿我们乘坐的藤蔓缆车来说,它的出现也就预示着飞机时代的终结。你应该知道,人类当初研制飞机的目的,是想像鸟儿一样飞上蓝天。可基于当时的社会环境,很快它就演变成了战争的工具,这时发明飞机的初衷已经发生了变化,从美好变成了邪恶。在和平时期里它又成了人们的交通工具,特点就是快,缺点是受制于气候的无常。可一旦发生空难,飞机上的人几乎在劫难逃的,生还的概率非常低,在所有交通工具里首屈一指;而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讲,毫无疑问又是最珍贵的。久而久之,人们希望研制出一种既有飞机的速度又比它更安全的交通工具来取代它,于是,藤蔓缆车便应运而生了。虽然现在还达不到飞机的最高时速,但它几乎可以把你运送到世界的任何地方,尽可能离你的目的地更近。再加上四通八达的地铁,和无限延伸的扶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汽车还有用处吗?”
“开着自己的豪车,在高速公路上跑起来多威风!”姚望眉宇间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仿佛眼看着自己家的豪车被别人抢走了。
“别害怕,没人抢你们家的汽车。我说它不再成为人们必须依赖的交通工具,但作为爱好任何人都无权干涉,而且像飞机一样,还可以参加救援或特技表演。”
在从一条街拐向另一条街的路口上,陈医生问姚望:“怎么样,走累了吗,累了我们可以乘一会儿扶梯?”
姚望回答:“不累。”
陈医生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思想还挺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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