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遂装作不在意,略微酝酿一下情绪,他眼神变得迷离,仿佛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那一年秦赵长平之战,赵军死伤四十五万,家家出殡,户户发丧,举国望去满城缟素,十室九空,赵国的男人几乎绝种。那个时候,秦军在战场上,就是用‘贱种,余孽’这样的称呼来侮辱赵人的,他们叫嚣着,要让我们这样的‘贱种,余孽’绝迹。”
“后来,嬴政统一了天下,为了让这些贱种余孽继续替他卖命,他并没有杀光他们,只是让他们苟延残喘,做着永远做不完的徭役。”
长平之战的惨烈,骇人听闻,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谈起此战,也是人人色变,陈胜不禁动容,问道:“你参加过长平之战?”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长平之战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了五十年,那个时候,季遂根本都没有出生。
季遂摇摇头,道:“我当然没有,但是我的祖父,曾祖,两辈人都死在了长平,那个时候我虽然还没有出生,但长平之战的悲痛,就像烙印一样,烙在了每一个赵人的骨子里。”
说到此处,季遂黯然神伤,就仿佛亲历者一样沉痛。
“从我生下那天起,复仇的种子就被埋下,但是嬴政和他的帝国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窒息,有他在一天,任何人他不敢去反抗,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嬴政已经死了,秦二世胡亥昏晕无道,我想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做些什么,来反击这个曾经带给我们无尽耻辱和仇恨的帝国。那么一直以来,我们忍辱负重卑躬屈膝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不得不说,季遂是个演戏的好料子,没有的事,被他演绎的像是真的一样。
他一个咸阳人,土生土长的秦人,愣是声情并茂的共情了亡国的赵国人。
好在这支戍卒队伍是临时组建的,很少有人知道季遂的底细,加上他的口音并不明显,一时半会儿,陈胜吴广二人竟没有发现其中的破绽。
“所以呢?”陈胜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语气中竟有一丝期待。
一旁的吴广,也没了之前的仇视,目光灼灼的盯着季遂。
季遂眼神睥睨,振臂高呼,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兴义兵,诛暴秦!”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陈胜吴广二人闻言,同时心中一震,口中不停的复述这八个字,忽然眼神变得晶亮,仿佛见不得光的盗贼,摸索到了登堂入室的钥匙。
有了这把钥匙,从此以后行窃之时,再也不需要藏头露尾,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光明正大的窃取本不属于他们的财宝。
二人刹那间双目赤红,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心中的野望空前膨胀。
季遂不解的看着有些魔怔的二人,不明白他们在激动什么。
半晌,陈胜吴广方才勉强平静下来,此时的他们,似乎已经完全解除了对季遂的戒心。
一个手刃秦军,高喊出“兴义兵,诛暴秦”的人,哪怕不是造反的盟友,也绝不会是敌人。
陈胜率先开口道:“都尉当真要反秦?”
季遂面色一寒,冷声道:“二位莫非要去告密,或是要与我为敌?”
吴广见形势再度紧张,立刻道:“都尉莫要误会,反秦可是要命的大事,我们只是担心,单凭都尉一人之力,如何与暴秦抗争?”
季遂冷笑一声道:“谁说我是孤身一人?”
陈胜吴广二人一惊,道:“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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