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图镇郊外,胡家别院内,正堂。
堂上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名胖道士,一身青色道袍,袖口纹着紫云图案。
他捧起一盏白玉茶盅,轻啜其中的香茗。
他的脚边,胡老太爷和胡老爷跪伏在地,如丧家之犬。
胖道士放下茶盅,用狭长的双眼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二人,问道:“所以说,这个季度的牛金少了足足五十斤,你们是不打算交这个差了?”
他的嗓音尖尖细细,犹如太监一般。话中的口吻看似平淡,实则充满威胁意味。
胖道士名叫陆甲,乃是止宁县玄清观丹药司的司丞,今次前来,是问讯胡家短少牛金一事。
“今儿个我不告而来了,要是我还是十五日后再来,难道你们还要拖延十五日?你们将我当什么?将止宁县玄清观又当什么?可以随意敷衍的傻子吗?!”
陆甲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跪伏在地的胡老太爷和胡老爷便抖得越来越厉害,到得说到“傻子吗”三字,胡老太爷瘫软在地,惊骇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抬起一只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带着哭腔说道:“真人在上,吾等着实冤枉啊!还请真人稍安勿躁,且听老朽一言!”
陆甲发了一通火,倒有些平静了,冷哼一声,说道:“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说辞。”
胡老太爷深吸几口气,整了整心绪,又对陆甲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才说道:“真人明鉴。自与真人达成协议,定期上缴足量牛金,吾等丝毫不敢怠慢,不惜重金向沿海渔村采购此物。奈何,各村闹了一场海煞,随后发现是因牛金而起,故而无人敢再猎捕葵牛,上缴牛金一事停了一阵子。”
陆甲冷哼一声,说道:“这事我知道,后来由我负责炼出牛金丹,此物可催发人体潜能,抵制海煞侵蚀。我要你等以此物利诱那些个海猎户,不是很有效果吗?”
“是有效果没错,而且以浪沙村的沙朗为代表,甚至对牛金丹产生完全的依赖心理,还带头大力推广……”
“既然如此依赖,那为何还能欠下五十斤之多?”
“真人息怒,且听老朽道来。其实,就在数月前,沿海一带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海神使者,以海神娘娘的名义,禁止各村捕猎葵牛,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唬得各村服服帖帖,不敢违抗。采买牛金一事,这才耽搁下来。”
“嘶,海神娘娘?甘霖宫?”
陆甲显然比胡老太爷知道更多讯息,听到“海神娘娘”后,敛去怒容,转而深思起来。
“你,继续说。”
“是。那海神使者来了之后,一个月内沿海竟然兴起一股祭祀海神娘娘的风潮,如今已然愈演愈烈,几乎各个村落都建有海神祠。”
“哼,你们就这样坐视不管,一点办法不想吗?”
“我们想了!”
此刻,胡老太爷已然声泪俱下。
“我们先是提高收购价格,可无人理会我们。随后我们纠集一些人手,想去海神祠探探情况,那次由我孙儿胡奋带队,却不想,被村里刁民毒打一顿,至今仍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唉,后来我们想寻那海神使者,当面交涉,可是,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丝毫捉不到踪迹。最后,我们打听到,那天海神使者出现时,鱼儿村的余村长跟随左右……”
陆甲霍得坐起来,忙问道:“你们去找他了?”此时,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没有、没有!”
胡老太爷连连摆手:“我等谨遵玄清观旨意,绝不可与那人正面接触。所以,并未找过他。”
陆甲愣怔片刻,长舒一口气,又软软地倒回椅子上。
他看了看胡老太爷,冷笑道:“这么说,你们还真是尽心尽力了,我倒冤枉了你们。”
“不敢、不敢,为玄清观办事,便是我等荣耀,事情没办好,理应受责。”
胡老太爷挥了挥手。
八个仆役抬着四个大木箱子进来,一一摆好。
打开箱盖,里面一箱金子,一箱珠宝,一箱珍玩,一箱灵草。
最后,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美貌女子捧着一个金托盘,袅袅娜娜地走进来。
金托盘上放着一个翠玉匣。
美貌女子走至陆甲身前,盈盈跪下,将托盘高举过头顶,递在陆甲面前。
“这、这是何意?”
“真人舟车劳顿,一路辛苦,小老儿无可奉敬,只好拣些家里的土特产,献予真人。”
“哦、哦。”
陆甲一双狭眼直勾勾地盯着那美女看。
胡老太爷缓缓站起身,走至陆甲身边,笑道:“至于这匣内之物,还请真人打开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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