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安达万分关切关外道何时可通行,以至于仅月余便连发三封国书予裴靖,甚至提议再交一份马币,以求开放关外道商路。
裴靖仅回一书,称暂时不可,让他且再等等。
河西道虽绕,却并非不能走,真正令呼衍安达寝食不安的其实是南戎的处境。
回鹘在南戎正西面,南北两端分别与大凉、奚族、北戎接壤。如今回鹘、奚族归为大凉,牂牁、高会附为属国,南戎西部边境外近千里尽为大凉势力所在,生生将南戎与西域的联系远远断开。
草原东面的严允、乌吉又分别与北戎、大凉接壤,大凉、北戎、严允与乌吉构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环,将南戎圈在中央,锁死在草原腹地,这般四面俱敌的形势可谓骇人!
呼衍安达环视四周,东面严乌二族不知为何竟能久战不退,北面北戎是不可化解的世仇,只有南面的大凉还算有点微薄情分,关外道是异族新地,人心尚未稳定,若此时不松动此处关卡,留得一隙生机,待大凉坐稳此地,南戎便彻底没了出路。
而这正是裴靖想要的结果,若非回鹘位置特殊,她何必将其收入囊中,此地一半草原一半沙漠,说不上贫穷,更称不上富饶,否则何至于靠收取关税生存。
她永远不会向南戎开放此地,除非南戎立刻归还历年所取赋税与工匠奴隶,不过她料想呼衍安达不可能同意,因为这意味着南下失败,呼衍安达本人会比四分五裂的南戎消失得更快、更彻底,那人应该不会自寻死路。
她站在舆图前,目光扫过南戎,既而又放到西域,忽然发现一个特别突兀的存在,祁颜。
祁颜上面是奚族,下面是蛮族与康居,西边是羌胡,如今奚成了奚州,蛮成了蛮州,它夹在正中间,将好端端的关外道分割成上下两截,不归也不臣,看着甚是碍眼。
“真没眼力见儿啊!”一旁的宁宴发出同样的感慨,“哪怕送个人来呢!”
奚迟解释说,“祁颜国主年老卧病,现由其少主掌权。”
“少主走不开啊……那少主的少主呢?”
“还是个孩子。”
裴靖忍不住插嘴,“那女婴刚满月。”
让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到三千余里外的地方做人质,且不说有没有大用,万一出点意外,两边谁都不好解释,在半路出事尚且有转圜余地,万一在望京出事,岂不惹一身腥臊。
宁宴微微噎了下,“哦”了声,思忖片刻,又道,“与大凉接壤,也不远,抹了吧。”
裴靖白他一眼,“且等人来了问问再说。”
“等谁,北阙吗?不如问高刺史。”宁宴提了个稍微有些陌生的称呼。
高刺史即高孝若,赵毅不擅民政,便举荐高孝若为蛮州刺史,组建南凤麟卫蛮州军。
蛮州虽与奚州、回鹘八州同属关外道,但州军不属同一神卫管辖,蛮州军属南凤麟卫,而奚州与回鹘八州则属西凤麟卫。
裴靖翻了个白眼,“阿布德刺史。”
“阿、阿布德……”宁宴寻思须臾,不禁面露紧张,“谁啊……阿布德是谁啊?”
“原奚族族长,现安定侯、奚州刺史。”奚迟瞟了宁宴一眼,笑着补充说,“其人年过花甲,胡子一大把。”
宁宴被戳破心事,不免有点尴尬,总感觉裴靖看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他讪讪地挠了下脸颊,借口与伊南星叙旧,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裴靖收回视线,盯着舆图看了半天,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某件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遂问林正和父子在做什么,得知林尘岱一早去了司农寺,顿时不解,“他去司农寺做什么?”
安歌答说,“回陛下,司农卿听闻怀远侯带回一些罕见的吃食和种子,想瞧个稀奇。”
裴靖不信司农卿能有这闲心,“是李思和赵尔要的吧?”
李思,原名李四,赵尔,原名赵二,淮北道凤州人士,二人是同村邻居,利民安居科开考两年以来唯二的考生,不大识字,但种得一手好庄稼,进了司农寺也没闲着,找司农卿要了几块地继续种庄稼,不止种庄稼,其他作物也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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