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豪赶紧将手掌沉入温热的水中,试图驱散那触碰蝙蝠而残留的刺骨寒意,但那寒意仍在他指尖游走,久久不散。

忽然间,门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周遭的静谧。白子豪心中已有了预感,匆匆用布巾拭去手上的水珠,转身以待。

门扉轻启,赵大夫那略显佝偻的身躯步入屋内,随之,他把小藤箱沉稳地放在桌上,他的背影宛如一座驼峰,汗水浸透的衣衫紧贴着脊背,勾勒出一幅奇异的轮廓,在这沉闷的秋日里平添了几分神秘与诡异。

“吱——”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夜空,蝙蝠的哀嚎如同夜的使者,预示着不祥之兆。

白子豪的心弦猛然绷紧,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灵堂的方向,那里安息着他挚爱的父母,如今却似乎被某种不可名状的阴影所笼罩。

他沉声吩咐丫鬟,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却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慌乱:“你快去灵堂看看,要是有蝙蝠,就用棍子之类的东西赶走,不能用手直接接触。”

丫鬟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恐惧,但还是颤抖着抓起一只扫把,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灵堂走去。

此时,赵大夫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穿透窗棂,投向那遥远而朦胧的夜空。他的眼眸中竟闪过一抹诡异的绿光,如同幽冥之火,在这昏暗的屋内悄然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白子豪见状,心中不禁一凛,随即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赵大夫,我奶奶的情况如何了?”

赵大夫的眼神迅速恢复了常态,他走到白老太太床边,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随后,赵大夫取出一根细针,手法娴熟地扎入白老太太的右太阳穴,动作缓慢而有力,每一次深入都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白老太太的双眼猛然睁开,瞪视着赵大夫,脸上满是惊恐与痛苦。她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喘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赵大夫的笑容开始微微颤抖,他手指轻轻一压,细针便完全插入了白老太太的太阳穴内。

白老太太的双眼瞪得滚圆,眼白外凸,整张脸都在颤抖,仿佛即将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冲击而破裂。

赵大夫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奋,将右手掌轻轻覆盖在白老太太的眼睛上,瞬间,白老太太的颤动停止了。

当赵大夫移开手时,白老太太的眼睛已经重新闭上,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白子豪站在赵大夫身后,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期待,等待着赵大夫的回答。

然而,赵大夫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直起身来,长叹了一口气:“唉——”

白子豪的心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沉甸甸地坠落下去。他急忙抓住赵大夫的衣袖,恳求道:“赵大夫,求求你救救她,你再想想办法!”

赵大夫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神色显得有些激动。他看着白子豪,一只手轻轻搭在白子豪的肩上,低声道:“办法倒是有,城南的无心堂里,有一位秘术师能救你奶奶,他叫姚永坚。”

“姚永坚?”白子豪急切地追问。

赵大夫的眼里涌动着幽暗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白子豪:“不能再拖延了,就算是死人,他也能给你救活了。快去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白子豪闻言,急忙随着赵大夫出门。一开院子的大门,外面已经围满了人群。几百个人,一张张嘴都在咀嚼着包子馒头,仿佛一群饥饿的野兽。

方脸男子闻声转过脸来,见是白子豪开门,便“呸”地吐出嘴里的包子,拦住他问道:“去哪?”

“我奶奶病得很重,我要找人救命。”白子豪焦急地大吼。

方脸男子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赵大夫,然后把手里咬了半口的包子一砸:“还找什么人,赵大夫不在这吗?你还找个屁人!”

赵大夫看向方脸男子,一脸平静地说:“我救不了老太太,快让他去吧。”

“不行!”方脸男子瞪眼道,“你这分明是帮他逃跑,商量好的没准。”

白子豪大怒,冲上前破口大骂:“我奶奶还病重,我怎么可能跑走?你们现在口口声声要银子赔命,难道你们家人的命是命,我奶奶的命就不是命吗?”

方脸男子正欲分辩,却忽然停住了,盯着赵大夫一动不动,眼里一片空洞。

赵大夫的瞳孔里涌动着幽暗的光芒,映出方脸的倒影,冷冷道:“你要让他去。”

“是······”方脸男子看着赵大夫的眼睛,神色变得仿佛呆滞一般,呆呆地一字一字道,“我,要让他去。”

说罢,他又转身对身后的瘦长子道:“你,去过无心堂,你,带他去。”

“叔你······”瘦长子一愣,有些惊住了,但随即点头愣愣地道:“哦······”

周围的人一片愕然,面面相觑,却欲言又止。

赵大夫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白子豪领着瘦长子,穿过人群,迅速上马。

赵大夫在人群中静静地站立,目光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吱吱!”白府内,蝙蝠的叫声再次响起,阴森恐怖的氛围弥漫开来。

赵大夫缓缓回过头,望向那座白家的府邸,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微笑,眼角的皱纹如沟壑般深刻,一道道裂开。

······

······

转眼间,他们已抵达南门。瘦长子引领着白子豪,骑马来到一个狭窄的巷口前,伸手指向前方:“前面就是无心堂了。”

白子豪迫不及待地下马,一路飞奔而去。巷子细长而幽深,一侧是白墙高耸,另一侧则是黑岩石砌成的围墙,显得神秘莫测。

沿着围墙走了几步,一扇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门敞开着,上面挂着一块黑色牌匾,金色大字“无心堂”笔力遒劲,气势磅礴。

瘦长子指着大门内的院子,低声道:“姚永坚就在里面。”

白子豪冲进院子,只见几棵深绿色的松树挺拔而立,一座红砖房坐落其中,两层楼高,一楼大厅的朱漆木门敞开着,仿佛在迎接他的到来。

然而,他刚冲进大厅,却突然眼前一黑,一股油烟味扑鼻而来:“啊!”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原来,刚刚无心堂内迎面跑出一个穿着黑长衫的男子,一身油渍,不知在和谁嬉笑着,两人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此刻,黑长衫男子手中的瓶子“啪嚓”一声摔落在地,炸开一片水滩,碎片混着水花四溅,湿漉漉的一片。积水中,一株细小的黑植物狼狈不堪地躺着。

白子豪跌倒在地板上,手下一片冰凉的水渍,裤子背后也湿透了。他连忙睁开眼,道歉道:“对不起——”心中却焦急地想着如何找到姚永坚。

“你没长眼睛啊!”对面,黑长衫男子一双小眼睛目露凶光,尖尖的鹰钩鼻如同咄咄逼人的喙。他右手上戴着一只雪白色的纱制手套,与身上的黑衣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醒目。

“快!”厅内,突然有一道焦急的男声响起,叫道,“还不快把草收好!”

黑长衫男子听见那男声的吩咐,赶紧一骨碌爬起身,捡起黑植物,转身向二楼奔去。

木板的楼梯被震得“咚咚”作响,一阵灰尘扑扑落下,呛得大厅下的人一阵咳嗽。

白子豪的目光急切地掠过客厅,最终定格在方桌后那位男子身上。

那男子鼻梁挺拔如峰,灰白的发丝间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双眼皮下藏着一双锐利的眼睛,此刻正紧锁眉头,审视着白子豪。

白子豪看那男子的右手稳稳地握着一支毛笔,笔尖轻触纸面,好像刚刚准备写什么。

而方桌旁,眯眯眼的老叟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历经沧桑的雕像。那个大圆眼的小男孩,虽然身体略显病态,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好奇与顽皮。

小男孩指着白子豪,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一脸天真地说着:“奶奶你看,他屁屁湿掉了,像不像个小孩子尿裤子?哈哈,好羞羞哦!”

“——哎呀!”老太太被小男孩的话惊得猛地一颤,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愕,迅速捂住小男孩的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崽儿,别胡说八道!”

白子豪感到屁股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脸上却如同火烧一般灼热,尴尬地站在原地,双手无处安放。

“姚师傅。”瘦长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恭敬地朝那位男子喊道。

白子豪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希望。他猛地扑上前去,双手紧紧地扶住桌子,仿佛要借此稳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恳求:“姚师傅,我奶奶病重,求您救救她,求您了!”

“你——”姚永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寒气从白子豪身上扑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同时抓紧了手中的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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