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栋啊,刚才你四姨夫打电话说居竟成的舅老爷在扬州军医里工作,要么你先去找你大哥问问他舅老爷,要是人家肯帮忙,那我们就直接先去军医。”居照怀对承栋说完后,徐承栋衣服都没带的冲去了南椒坞。

居竟成听了他的一番诉说后,说:“三姑父这个事是大事,这样,今天我师傅来,吃过中饭了我跟你一起去。”徐承栋终于露出笑容,说:“谢谢大哥。”居竟成客气地说:“哎呦喂,这个要什么谢,你先到我爸爸(南椒坞喊父亲,读音“ye ye”,第四声。)家吃个饭,吃过饭了我们一起去。”徐承栋应声说:“好的。”他心里高兴着,当他走进居照涛的家时,发现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居照涛炒了两样小菜,听到侄儿把来此的情况一说后,有点不乐意地说:“你大哥厂里忙,哪里走的开。”徐承栋听出大舅舅的意思,说:“他都答应我了,再说救命不等人唉。”但他心想:“不就是怕给你儿子添麻烦吗。”居照涛应了一声,又呷了一口酒,忽然眼珠子一转动,说:“哎呦,我还要再炒两个菜给你大哥送去,他师傅今天到他家里呢,你就在这里吃啊,我等会就回来。”说着,他把戏演足了地走到门口的菜地里折了些大葱,和着鸡蛋炒好后端到居竟成家,也就二十几米路。

徐承栋预感到今天的事情不会进展得顺利,他没有心思地随便吃了几口,等大舅回来后,他又问:“大哥的师傅走了吗?”居照涛笑着对他说:“还在吃呢,快了,他师傅吃完就要到厂里了。”居照涛看他没有装饭吃,又说:“给你装一碗饭啊?”徐承栋说:“哦,好的。”连着吃饭的时间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居照涛的堂屋桌子上放着居天俊和薛晴梅的画像,木制座钟显示着时间已是一点一刻,他站了起来说:“大舅,都一点多了,我去大哥家等他吧。”居照涛没有拦他,徐承栋又跑去居竟成的家中,问:“大哥,你师傅走啦?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居竟成一脸为难地说:“哎呦,刚才我师傅跟我说厂里有事,叫我一定要到厂里去,我现在走不开了,要么过几天带你去吧。”居竟成说的时候,徐承栋就知道没戏了。他只好淡淡地说了一句:“行啊,那我回去了。”但他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憎恨大舅的见死不救,尤其那一番假惺惺的表演。

此时,居照宽在饭厅里对徐义旸说:“弄碗黑鱼汤喝喝啊?这还是汪力福送来的呢,我经常钓了小鱼给他。他今天又送了两条过来,我都放在桶里养着呢,你每天喝一点,补充营养。”徐义旸食之无味地说:“我喝不下啊,嗓子跟堵了颗鸡蛋一样。”徐承惠心疼地说:“你多少喝点啊,小舅妈特意煮给你喝的。”居照怀对女儿说:“行了,别勉强他了,吃不下不能硬挜给他。”说完又对徐义旸说:“你要么去床上躺躺吧,等饿了想吃了我再给你装。”说着,起身要搀他,徐义旸拒绝说:“不用,走路我还能走的,我就是一吃东西就不舒服。”徐义旸自己站起来回到了徐承军的船上休息。

徐承惠看到弟弟上船后惊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又说:“我们还在等你的电话呢。”徐承栋气愤地说:“他们讲话不守信用,先答应我的,然后大舅偷偷跟居竟成说了以后,居竟成就又不带我去了,而且他们俩的话都讲的一模一样,说,哎呦,我厂里忙走不开了。”居照宽冷笑一下说:“你们大舅这个人心肠还是毒啊!”徐承燕也愤慨道:“他们怎么这个样子啊?这不是带人玩吗?那个时候他家盖房子,我父亲挑了一担子的芦材从芦林走路走到南椒坞送给他。”居照怀听到后,沉默了片刻,说:“那我们明天还是上南京去看看吧,照宽你喝过就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们早点起来。”居照宽说:“嗯呢,这杯喝掉就不喝了。”徐承栋说了一句:“他这个人就是无情无义。”说完,一个人走到船头,内心感到深重的无能为力,他看着黑魆魆的岸边,无垠的黑夜里好像找不到一丝希望似的。

上午去了肿瘤医院后,下午三个人还到夫子庙玩了一会儿。晚上便在四姐夫家歇了一晚,徐义旸对他们说:“哪有什么鬼,我是不信那种迷信,人死如灯灭,死了什么都没有。”居照宽却相信鬼魂的存在,说:“有,我那个是亲眼所见。”吴思中则一个劲地提醒说:“你们多吃菜。”他的嗓音雄厚有力,中气十足。居照宽看了看桌上全是咸货,几乎没怎么动筷子,说:“我就喜欢吃南京的臭豆干子,今天在夫子庙逛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卖的。”徐义旸回忆说:“你说有,我看见鬼火的时候还‘哦呼’地调戏过它,然后呢,它还悠了起来。还有以前到什么地方去,晚上把雨衣铺地上,就铺在人家坟墓旁边,睡了一晚上,我看也没有哪个鬼找我嘛!”聊起过去的趣事,徐义旸的精神也振奋起来,吴思中解释说:“那个鬼火哪里是什么鬼火啊,那个叫磷火,风一吹它能不飘嘛。”吴思中说:“臭豆腐干南京多呢。”居照宽说:“不是臭豆腐干,就是臭豆干,黑乎乎的那种。”回答完,又接刚才的话题说:“谈到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见的就多了。我去我大哥那边的时候,他们村上一个年轻人死的了,丢下孩子还小,尸体就放在门板上盖上草席,然后四个人抬出去。就从家里抬到院子外面这么短的距离,抬的越来越重,就刹杠了吧。”吴思中这会不解地问:“什么是刹杠?”居照宽解释说:“刹杠就是棺材抬不动,他不肯走吧,等于说家里孩子还小,他放心不下呀。瞎说没的用,这个是我亲眼所见。后来抬的人就说吧,‘啊,你还来刹我们的杠啊’!”居照宽又补充道:“那些抬杠的人也都四五十多岁了。”吴思中说:“哦,我倒头一次听。”吴思中陪居照宽一路畅饮,酒量相当,他注意到两人都没怎么吃菜,便问:“你们拣菜吃呀,没有好菜招待你们哦。”居照宽立马生气道:“找话说呢!要什么好菜啊,你就是咸菜萝卜干子我也不问,我就好个酒,主要是大家说说谈谈,而且我们跟四姐四姐夫也好长时间没有见面。”吴思中又问:“是不是太咸了?”居照宽这会儿笑着说:“嗯呢,枯咸!喝酒就要菜淡一点才行。不过不要紧,反正我这个人呢菜吃的少。”徐义旸说:“我是难得喝个酒,你家三姐的酒量也可以呢。”他说着一边脑海里浮现过去的画面。吴思中不认同地说:“要说酒量,你们哪个都喝不过居照秀,连我都喝不过她,你们晓得啊,她好几次半夜爬起来找酒喝,就那一瓶白酒她当个开水喝的一样。”吴思中一边调侃着妻子,一边拿起热水瓶往他们碗里倒水,又说:“那,你们嫌咸,就涮涮吃。”居照宽端起酒杯停在半空中,先把话说完:“喝不过她,喝不过她,这个我承认,四姐是我们居家酒量最大的。还有关房你们都知道的,以前我妈妈去关过我的大姐的,关的特别灵。”吴思中拦住他的话,给他们搛菜又提醒说:“吃啊,多吃点菜。”居照宽笑着说:“你吃你的,让我把故事讲完,我说的半落落的。”徐义旸说:“你说的那个居照怀也告诉过我的。”居照宽对他说:“四姐夫没听过呢,我再讲给他听听......”

此刻,居照秀和居照怀在卧房里谈心,居照秀说:“三姐啊,马上就把我家向娟给你做儿媳妇吧,向娟人也不错。我们是姊妹,彩礼也不会跟你瞎要,她也是你姨侄女子,将来生活在一起不会有什么矛盾,她也不会不孝顺你的,到时候就让照宽做个现成的媒就行了。”居照怀一边听着一边暗想,徐义旸身体这个样子,家里还空着钱,两个儿子结婚要不少的钱,如果孩子们同意,这也不是不可以。

堂屋的饭桌上,居照宽还在勤恳地讲故事:“要说灵魂那些个东西,叫什么呢,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我是亲眼所见过几次,所以我还蛮相信的。包括关房(关房,方言,通灵的意思),三姐也在,你们可以问问她,我跟她一起去关的我家父亲和妈妈,那天把我冻的要死,而且那个地方要坐个小船过去呢,还要排队。一个闺女关她妈妈的,那个魂灵上身以后就抱着个头说,‘你怎么把我关上来的,你这个死丫头,我说不去不去,你非要我去。’她闺女劝她妈妈的,跟嫂子关系处不来就帮忙哥哥嫂子带带孩子吧。这个妈妈后来和儿媳妇闹了矛盾,儿媳妇不小心把她一推,掉进了水泥舱里,还是个空舱,后脑勺正好摔在上面。还有一个女儿关她父亲,她父亲是个大地主后来坐牢了,关上来就说,‘我没脸见人啊,披头散发的,女儿啊,你把我带上来干嘛呢。’说的惨呢,把我们眼泪都说的哭出来了,唉,把你们去看的话你的眼泪都塞不住。那个人关的准呢,哪里人就说哪里话。要不然关第一个老太婆的时候,她一上来就抱着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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