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此前请周宁卜算过辽东战事的结果,故而在收到军报时朱由校的情绪还算稳定,只是前线溃败的速度实在太快,令小皇帝不禁生出一丝忧虑:
登基半年就丢光了辽东,那再过一年不得被建奴围攻京师吗?不行,必须让官员们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对策。
今日紧急召见朝廷重臣的目的只为两件事:
一是商讨选谁去做前敌总指挥以稳定住局面。
再则就是七十五万两银子才拨出去几天,按理说肯定没花完,要不让户部还点儿回来?
君臣就位,新一轮博弈正式开始。
首先发言的是兵部尚书崔景荣,老头子自上任兵部尚书以来遇到的全是糟心事,外战一败再败不说,身为无党派人士的他又时常被东林党的言官挤兑,处境日渐艰难。
为了给自个儿留条退路,顺便给朝野一个交代,他主动揽下了战败的责任,寄望能借此告老还乡。
“启奏陛下,辽沈之败败在我军准备不足、仓促应战,才让建奴占尽先机。臣腆居兵部尚书之位,不能明察敌情、举措失当,实为尸位素餐,有负陛下所托。臣自请削官为民,以儆效尤。”
作为掌管国家军事力量的最高级别官员,肯定要对前线失利负责,但顶多也就是一点连带责任,发点俸禄或者申饬一下即可,远不至于被削职罢官。
毕竟受限于时下的通讯水平,兵部没法对前线的变化作出及时的响应,皇帝又给了袁应泰便宜行事的权利,区区一个兵部尚书即便想把控战局也无能为力。
况且当初整个兵部都反对罢斥前任辽东经略熊廷弼,而袁应泰也是被东林党人赶鸭子上架,逼不得已才接手了帅印,因此严格来说崔景荣连用人失察的责任都谈不上。
朱由校听完没做任何反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首辅和次辅,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对军政问题所知甚少,岂敢轻易表态。他只知道派往辽东的监军是有罪的,回头必须严惩。
刘、韩两位阁老都清楚崔景荣不应承担罪责,可直接责任人袁应泰已经殉国了,让一个死人来背锅又有什么意义呢?
绕来绕去最后只会绕到推荐袁应泰出任经略之职的人身上,而这些人又全都是东林党,总不能傻到自己人搞自己人吧。
当然也可以把责任推给监军,但那又会把矛头指向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便会难辞其咎。
问题是王安和东林党一直在相互扶持,双方的关系类似于张居正和冯保,扣黑锅也不能往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身上扣,这不等于是在自断手足吗?
阁老都没表态,其他人又怎敢吭声?大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中,大伙儿连眼神都尽量不交流。
崔景荣的确想抽身而退,可也没想到上至皇帝下至属僚,竟无一人对他出言挽留,当真是一点体面都不给呀。
他好歹当了三十多年官,论资历和叶向高平辈,居然混成个人见狗嫌的境况,不能不叫他心寒。
这朝堂再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不如趁早回乡安享晚年。
崔景荣默默退回原位站定,下定决心不对后面的议题发表任何意见,回去就写辞呈。
有人主动揽责让接下来的气氛稍稍宽松了一点,韩爌这才开口道:“陛下,辽东的乱局不能任其发展,急需挑选一位经验丰富的能臣前去稳住局势。”
朱由校机械的回了句:“阁老有推荐的人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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