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彦坐在窗边,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报纸。
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纱帘,阳光洒进来,投射在她凝重的脸上。
第二天深夜,夜幕深沉,僻静的员工宿舍楼掩映在几棵低矮的梧桐树影下,显得格外孤寂。四周安静得几乎听不到人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时而短促,时而低沉,回荡在寒冷的空气中,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宿舍楼外的电线杆上挂着一盏老旧的路灯,昏黄的光晕被层层灰尘遮掩,勉强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区域。灯光下,蚊虫在寒风中挣扎着飞舞,投下细碎的影子,显得更加荒凉。地面上,几处积水反射着微弱的光,隐约映出零星的杂草,泥泞的小道弯弯曲曲,直通向宿舍楼门口。
宿舍楼的墙体斑驳,水泥外墙被岁月侵蚀得坑坑洼洼,墙角的青苔在湿气的滋养下更显得格外浓密。一扇扇窗户几乎没有灯光,有些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仿佛有人在暗中注视着路过的行人。
大门旁边的公告栏斜斜地歪着,贴满了陈旧的纸张,角落已经被雨水浸湿,字迹模糊不清。门口堆着几只杂乱的鞋,偶尔传来宿舍楼内隐约的脚步声,伴随着轻轻的咳嗽或关门声,更加凸显出这里的孤寂与冷清。
不远处的垃圾桶半开着,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周围有几只野猫徘徊着,低声呜咽,时而用爪子扒拉着垃圾袋发出窸窣声。在这样一个夜晚,宿舍楼显得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被夜色吞没,却也隐藏着某种未知的故事和秘密。
陆彦彦穿着厚厚的毛呢大衣,手里紧紧握着那张报纸,快步穿过走廊,走到一扇房门前。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屋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
陆彦彦推门而入,屋内的暖气迎面扑来。房间不大,但布置得整洁,桌上摊开着几张图纸,旁边放着一个灰色的公文包。苏涵寅正坐在桌旁,翻阅着手中的报纸。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陆彦彦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怎么是你?快进来,坐!”他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激动。
陆彦彦点点头,反手关上门,将报纸放在桌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到他对面。
苏涵寅注视着桌上的报纸,伸手拿起那张褶皱的页面,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陆彦彦:“你从哪儿找到的这张报纸?”
“是一位故人给的。”陆彦彦压低声音。
“你?这.......”
“这是我父母!”
“你果然是我们苏家人。”
“您是?”
苏涵寅终于缓缓点头,叹息道:“是的。我是你父亲的堂哥,算起来……你应该
叫我一声叔公。”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寂。
苏涵寅讲述了苏家的传奇。
夜色渐浓,庭院里的桂花树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灯光从木制的镂空窗户中透出来,给老宅增添了一丝温暖。八十岁的苏家家主苏伯言端坐在太师椅上,花白的头发整齐梳理,目光平静却深邃。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在挖掘尘封的记忆。对面坐着陆彦彦和苏涵寅,两人神情专注,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是半个多世纪。”苏伯言叹了口气,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后继续说道,“那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十二岁就随着二叔去香港谋生,后来又去了南洋,最后才到了美国。”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我大哥,当年可是我们苏家的骄傲啊!他学识渊博,还特别有担当。但在旧金山的环境待久了,慢慢地,根就扎在了那边。他的三个孩子现在都在美国,最小的那个孙子已经开始带他们家族企业了。二哥嘛,去了香港,后来投身到金融业,一生顺风顺水,但也再没回过老家。”
“小妹和二哥走得最近,后来也嫁到香港了。”苏伯言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惆怅,双手交握在膝盖上,“至于涵凌……他是我们这一代人里最优秀的。小时候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快。去了美国读书,进的还是名校。他学的是无线电技术,那时候就已经显露出远大的抱负。他和我说过,他想用自己的学识,为祖国做点事。毕竟家里虽然分散了,但我们这一脉,血脉里流的还是中国人的根啊。苏涵凌是我们这一辈最优秀的男丁,爷爷僧宣布他是我们苏家的继承人。”
陆彦彦轻轻问道:“后来,父亲为什么选择回国?”
苏伯言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复杂,“那时候,新中国刚刚成立,一穷二白,到处都需要人才。涵凌在美国虽然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但他总觉得,那里不是家。他常常和我通信,说看到国家在号召海外学子回国,他心里特别激动。他还在信里说,‘伯言叔,家乡的土地不能没有人守护。’”
陆彦彦点点头,问道:“父亲回国后,一开始是不是在上海?”
“是的,”苏涵寅点了点头,“他在上海的第一电子元件厂工作了1几年,成绩斐然。他主导研发的几个项目,后来都成为了行业的标杆。后迁厂来到东北。可惜……”他顿了顿,目光黯淡下来,“谁能想到,这里那竟成了他人生的终点。”
陆彦彦听到这里,心情有些沉重,“叔公,您知道他后来在厂里的遭遇吗?”
苏涵寅的眉头紧锁,像是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其实,我知道一些。涵凌是个单纯的人,他眼里只有技术,却不懂得和人打交道。他在厂里得罪了一些人,那些人……最终害了他。”
苏涵寅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可是,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后人会继续把真相找出来,还他一个公道。”
庭院里的风轻轻吹过,树叶在窗外沙沙作响。陆彦彦看着苏涵寅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情感。她低声问道:“叔公,您会不会觉得,他当初的选择不对?”
苏涵寅摇了摇头,声音低而坚定,“他的选着是对的。他这一生,虽然短暂,却没有虚度。他做了他想做的事,也为了家族的名誉,竭尽全力。我们苏家,从来不怕艰难。”
屋外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桂花的香气越发浓郁。陆彦彦和苏涵寅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段家族的过往,虽然沉重,但却是继续向前的动力。他们将用手中的每一个线索,为苏涵凌找回属于他的清白。苏涵寅沉默片刻,把报纸翻到背面,仔细查看上面的一处折痕。他的指尖轻轻触摸那一块残缺的部分,眼中浮现出一丝痛楚和愧疚。
“这些碎纸片,”他低声说,“大概就是当年档案室失火后残存的证据。只可惜,
这些东西本身无法直接证明苏涵凌的清白,也无法直接指控李苏生和季汉年。”苏涵寅点点头,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你说得对。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谨慎行事。碎纸片和这张报纸,虽然不能直接指控,但却可以作为线索,引起政府的重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可以从华侨的身份入手。苏涵凌是归国华侨,他的身份让政府尤其重视。只要我们将这些线索整理成材料,递交给上级机关,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重新调查。”
陆彦彦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具体该怎么操作?”
苏涵寅站起身,走到桌旁的一张地图前,指了指上面标注的几个关键城市:“首先,我们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最好是能够直接证明苏涵凌的技术成果被窃取。其次,我们要确保递交材料的渠道绝对可靠。”
“可靠的渠道?”陆彦彦皱眉,“你是指通过侨联?”
苏涵寅点头:“侨联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如果能让他们关注到这件事,他们不仅会帮我们递交材料,还能促使原单位成立专案组。”
陆彦彦沉思片刻,问道:“那李苏生和季汉年呢?如果他们察觉到我们的动作,肯定会设法阻挠。”
“这一点,我们也要提前防备。”苏涵寅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他们有机会销毁更多证据。所以,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必须保持绝对的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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