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站在漆黑一片的二楼楼梯口,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转角的柱子,这样理论上能看到左右两个方向过来的人或着……东西。

但实际上啥也看不见。

他掏出了强光手电筒,这玩意儿的三分之二的重量来自电池。但还没等他拿稳给这个寂静的夜晚来一道圣光斩,这脆弱的地板就传来熟悉的颤动。

路明非可不想像徐岩岩那样一条腿陷进地里去,于是往侧边挪了一步,却绊在一块凸出的木疙瘩上,手电也就此脱手。

“别吧,哪有这么倒霉的。”

他也懒得直起身子了,就那样手指触地,跟着轱辘轱辘滚动的手电筒跑,然后就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坚硬的膝盖上。

“死胖子,你在前面不吱声就算了,就不能帮我捡一下吗?”路明非被撞倒在地捂着鼻子大喊。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不计前嫌地弯腰捡起了手电,轻声说:“我最近是吃胖了点,但可不可以不要加个死字?”

云散,皎洁的月光从窗格里照进来,瞬间照亮了窗边人的脸庞,楚子涵脸上露出了一丝不知所措,就那么一瞬间。

“学姐,怎么是你?”路明非愣住了。他想解释那句“死胖子”骂的是落跑的徐岩岩,他想问楚子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想说的话很多,但脑子里乱成一团,最后纠缠成一团棉絮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去。

他也不需要吐出去,因为下一秒楚子涵就把手递了过去。

路明非也在无意识间就把自己的手交了过去,行云流水到不可思议。入手是他记忆中早已褪色的柔软,他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几个人愿意牵他的手,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学姐,我刚才……”在楚子涵面前,他觉得手心发汗心里狂跳,三魂丢了二,七魄顶多也就剩一。

“你被他们耍了。”没等路明非把道歉说出口,楚子涵斩钉截铁地下了死刑。

“哎?”

“他们串通好了要让你出丑,这不是试胆大赛。”楚子涵觉得自己说得简单但足够准确,措辞也没有任何伤人的地方,然而路明非脸上还是浮起了一股被“逼良为娼”的悲戚。

“怎么知道的?”他都没去怀疑楚子涵这句话的真实性。应该自己也是早有预料了。

“我的QQ潜伏在各个社团群里,从来不发言,赵孟华那个小群里也有我。”

没想到楚子涵还是个窥屏狗,路明非一直以为只有那种八卦女才会有这癖好。不过考虑到楚子涵还有风纪委员这一层身份,没准人家是为了钓鱼执法防患于未然呢?

可是为啥啊?路明非想不通。

他身高其实不矮,只是在强烈的“不能出风头”这一念头下,故意佝偻腰杆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有在需要抬头的时候才抬头,在不需要赔笑的时候也赔笑,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讨好别人了。

但一双肉眼生于额下,平视或是仰视的时候,常常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人。

俯视的时候,则常常觉得自己看见的是动物、是牲口——是那些没权没势的、随波逐流的、挣扎求生的、老弱病残的……

“要我送你出去吗?”

不知不觉间,楚子涵蹲到了他旁边,与他肩并着肩。路明非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他居然蹲在了墙边,两手抱着膝盖,下巴磕在膝盖上……这姿势介于田埂上的陕北老农和歇脚的土狗之间。

路明非一个旱地拔葱立起来,尴尬地挠挠头,回味时发现了不对劲。

“送我出去?学姐你还要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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